李四有带着这些骑兵和马群左冲右突,向南方持续前进,一路杀伤瓦刺骑兵甚众。
战场上大明朝和瓦刺俱是侦骑,本来交战多靠弓箭,早已习惯远远对射,故此之前缠战虽久双方伤亡均不太重。不料李四有不讲规矩率众冲阵,遇敌迎面直击,令瓦刺骑兵一时难以适应伤亡大增。
有瓦刺将领心中不忿,下令吹响号角,在远处一座土坡上聚集骑兵,待到聚起三百余骑,发一声喊,亲自领头一冲而下。这将领眼光毒辣,乘高而下,选的又是李四有队伍侧后方,冲到近处,直接一通箭雨倾泄。顿时马群嘶鸣,十数匹战马接连倒下。
李四有回首,见杨永胜持刀护着那女子,自身却中了两箭。无暇观察更多,眼见敌众我寡,侧后被击已然成败势,知道此刻形势危急须速下决断。大喝一声:“向前!”
不再管侧后,口中长啸催动马群加速直行。待奔出两里,还是无法摆脱,身边明骑奔逃之下队形散乱,心中发狠,朝马连良喝道:“老马,你带大队先行!不要停!”
马连良张口欲言,被他狠狠一瞪眼,不敢再犹豫狠夹马腹擎着战旗疾驰向前。
李四有独骑转向,杨永胜带着那女子自他身侧一驰而过,匆忙间撇到那女子朝他投来的关切目光,也不多想,大吼一声:“活下来!”
随即全力施展人马合一,直朝瓦刺大队迎去。
一瞬间,他突然进入了一种奇妙的状态,如同沉入到水中,身周一片安静,战场上人喊马嘶声一一离开他远去。心头闪过一丝念头,闪过一道关切的目光,隐隐有所悟:其实我可以逃,但我不能逃。
这是他最后一丝杂念,然后只剩下一个字,杀!
敌渐近,张弓,箭矢飞,敌落马。
再射,领头的将领举起臂盾挡住。
三射,射翻一骑。
御马转向,身后数只箭矢落空。划弧形绕阵而走,换左手张弓,发箭不停。
敌骑被激怒,遂放弃追杀大队明骑,四面朝他包抄。
李四有人马合一朝合围前的缺口疾行,一箭射倒当面敌骑,另一骑从侧面举刀砍来。他在马背上斜身抽出短棍一磕,双马交错而过。兜马绕行,翻身一箭射出,方才那骑捂住喉咙前冒出的箭头落马。
瓦刺众骑追在他身后纷纷乱箭射来。
李四有轻如落叶紧贴马背奔逃,手中短棍随意磕开箭矢。拉开五十步距离,回射,当头的敌骑又接连倒下数人。
缠战片刻,瓦刺损失三十余骑,然而李四有箭矢已尽。
前方弓弦闪动,打头的瓦刺将领举臂盾一挡,却无箭来,顿时大喜,高呼:“他没箭了,给我上!”自己却稍稍落后几个马身。
众瓦刺骑兵快马加鞭追赶,又是一阵乱箭。忽然见那前方明骑扬手接着箭矢,反身射回,身边友军又倒下一个,气得大喊:“别射了,别给他接箭的机会,冲上去乱刀砍死!”
纷纷收起弓箭,弯刀出鞘,一边嘴里乱喊一边举着弯刀挥舞,四面包抄而上。
三百骑围杀一人,战场罕见。这一片战区靠近瓦刺,周围散落的瓦刺骑兵自发来堵截,而明骑太少,只能藏在高地、林间远远观望。
李四有早已不辨方向,收弓,解开背后长枪,朝敌骑稀少的所在杀去。
有敌骑舞刀而至,然而李四有长枪一丈有余,对面弯刀太短,右手轻轻一送,红缨闪动,枪头已经捅进敌骑咽喉。另外三个乘机而上,李四有早已催马绕开,长枪顺势横向一抡,将一骑头颅打碎。
他不敢停马。人马合一,人枪合一,带着大队敌骑兜圈子,遇到单独来拦截的敌骑只出一枪即走,一枪即出,敌骑非死即伤少有活口。
那瓦刺将领见这逃窜的明骑箭法如神,枪法绝伦,马术之精更是生平仅见。今日落单,必杀之而后快,错过今日,以后必是心腹大患。狠下心,也不管伤亡,指挥众骑围攻,追来追去一直在战场反复绕圈,不知不觉过去大半个时辰,瓦刺骑兵马力将尽。
李四有一直在催发意念施展人马合一,马儿负担轻此刻犹有余力,察觉到身周敌骑渐渐落后,心念一动,回马挺枪朝大股敌军侧面冲锋。
瓦刺骑兵一时没想起来放箭,被他冲到近处,一顿刺、挑、抡、砸,连杀二十余骑。敌骑欲要围上来圈死他,他又拉马继续侧走不停,在外围仗着马快枪长,继续狂杀不已。
瓦刺骑兵士气已丧,纷纷后退要拉开距离放箭。李四有紧贴上去,离得不远不近又是一通乱杀。
那瓦刺将领见军阵散乱,急忙大声喝止,止之不住,忽然转头,见李四有已经杀到他马前。原来众骑兵悄悄后撤,将他独自漏在外围。
李四有毫不客气,抡起长枪砸向这为首的将领,此前几箭都没射死他,早就记在心里。这一抡用上了八成力气,加重的精钢枪头直接将他仓促举起的臂盾打碎,再砸一枪,隔着头盔砸得他脑浆迸裂,倒栽马下。
敌骑终于彻底胆寒,乱呼:“千户死了。”个个调转马头,打马奔逃。
李四有收起长枪,就地捞起几壶箭,不紧不慢策马跟随,左右开弓不停,将这些逃骑一个一个点射。
那些骑兵前头追杀的畅快,此刻马力已尽,那些马儿只是缓步慢跑,任他们加鞭抽打就是快不起来,最终被李四有追上射杀了大半,只有少数见机快的向北逃脱。
极远处林间、山地里藏身的明军散骑,一直在遥遥观望,以为那个落单的明军好汉必死,有心帮忙,无力上前。见围杀了近一个时辰,那好汉还没死,心中震惊不已。又见战圈突然散开,大股敌骑北逃,那好汉竟然孤身追杀,更加震撼到无以复加。
零散散的明骑从藏身处驱马靠近战场,就见一路上瓦刺兵尸体散落草原,大部分都是一箭封喉。
赶到战场中央,这里尸体更多,前后合计至少两百有余。
北面远处隐隐传来长啸,片刻后,缓慢的马蹄声传来,就见那好汉孤身走马而回,身后跟随不下百匹战马,想来该是瓦刺人留下的。
静待马群靠近,瞧那孤胆好汉却是个少年,浑身血污,背负长枪,半截枪身俱被鲜血染红。打头的明骑肃然道:“哪一路的兄弟,请留下姓名!”
李四有端坐马上不答,神情恍惚,好一阵才对这十几个明骑开口道:“去把鞑子的首级都割了吧,天快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