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曾公子神情骄傲,目空一切。
黎术从他身上看到了和马承霆相似的特质。
不过与马承霆不同的是,马承霆这人虽自以为是,但确实也是有一点能力的,而眼前这人……黎术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他……
只见他面白细嫩,双手修长,比不出闺门的小姑娘还要干净。
黎术没有从他身上看到过任何习武的痕迹。
而这样的人,竟是来投军的。
除了眼前这个人之外,甚至还有两个……
此刻,段长冬听到这公子说出“不堪一击”四个字时,心中也生出一种无力感来,他倒是想张嘴说一说那些马贼的可恶,但他也知道,找这些人出身不凡,还不知性情如何,不好得罪,所以只能将心中的无奈全数咽下。
“这些马贼能换多少钱啊?你们两个抓了多少马贼过来?平日做的就是这样的营生吗?”曾闲儒看着段长冬,问道。
明明年纪还要小些,但却做出了一副慈眉善目的态度,将上位者的形象展示的淋漓尽致。
“曾公子误会了,只他们两个,哪能有这么大的本事呢?”
“这二人都是军户那一片人家的孩子,今年倒是出了个几个有本事的,好些人联手,这才能活捉马贼,马贼的价格也不一定,贵的价值百两,但也有只值百文的……”刘县令在旁边仔细回答道。
曾闲儒皱了皱眉头:“他们捉了多少过来?能兑换多少银子?”
“此番一共二十多人,捣毁了一个贼巢。”捕头连忙道,“按照规矩,这些人,大概能换二百两左右。”
“二百两?于普通百姓来说,倒是一笔不菲的收入了,只是……刘大人,你觉得靠杀人来赚钱,这样的风气,好吗?”曾闲儒坐在那里,有些不赞同地开口。
他态度十分明确,刘大人还能怎么说?
只能硬着头皮道:“公子的意思是……”
“倘若你治民有术,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马贼?马贼本也是民,你们官府逼迫他们落草为寇,还要赶尽杀绝,很是不妥!与其将这银钱浪费在这里,为何就不能招安?”曾闲儒又道。
“……”刘县令傻眼了。
莫说是他,便是黎术,都有些震惊自己听到的声音。
她这耳朵,还不如聋了好呢。
至少聋了之后,就听不到这样天真的言辞了!
“曾公子!这些马贼……可不是普通百姓啊?当然,或许也有些百姓走投无路成了马贼,但极其稀少的!大多数马贼都是从军营跑出来的逃兵,或是犯事儿的罪人!临阵脱逃乃是大罪,若招安带回,军中将士会怎么想?这是万万不可的!”刘县令连忙说道。
才从军中逃跑做了两年马贼,又再来投奔朝廷?
就算真有马贼愿意这么做,谁敢收?
若将来再临阵脱逃呢?!
而且,这也会让军中士兵觉得做逃兵没有风险,比起在战场上送死,不如做马贼来得痛快,反正马贼做不下去还能被招安呢!
刘县令很多时候都是糊涂的,但大事儿上,也有自己的是非观念。
“有什么不可的?他们做过了马贼,便更会知道当兵的好,只要给足够的好处,适量的安抚,必然可以拿捏住他们,让他们乖乖为朝廷办事儿,与其让这些人做乱,不如收拢一番!边关重地,岂能内讧?还是要一致对外才好。”曾闲儒很是固执。
这事儿,可不是他刚刚想出来的。
他本还有些犹豫要如何开口,没想到正好遇到这两个捉马贼的人,顺便就提起了这话题。
他和另外两个好友,都是奔着赵谦来的!
从前,他们几人就在一起混,日子过得潇洒又自在,也约好了,将来互为依靠,一起做出一番成就!
他们打定主意要投军,千里迢迢地赶过来,没想到第一步就被拦住了!
那个荣争玉就是怕他们几个争他的风头,所以不让他们进军营,他们不像赵谦是带着圣旨来的,所以也没办法强行去军营里头,但让他们在这外头慢悠悠地等……那就更不行了!
谁知道会等多久?!
错过一日,那便是错过一次立功的机会!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而这边关除了驻军,最有名的就是马贼。
荣争玉不给他们官职,不给他们兵力,就觉得他们无可奈何了?
那么多马贼,那不就是现成的属下吗?
“你们衙门每年用在马贼身上的银钱有多少?”曾闲儒又问。
“衙门也有专门巡查守卫,马贼人数不多时,多是让他们出动,若有大麻烦,还是要向军中求救的……朝廷每年给的补贴是五千两……”刘县令已经要愁哭了,“虽是这么多,但实际上每年赋税留下的银钱都有定额,这笔银钱还是从衙门兵曹这边出的……”
简单的说,剿匪这活,哪边都不乐意干。
剿匪本是衙门的事儿,衙门人要用在很多地方,压根不够,这才将希望放在军中。
可军中士兵应对那些蛮敌已经很辛苦了,自然也不想管这关内的其他琐事。
两方都和朝廷协商过银钱补给方面的事情,得到的答复都不好。
而曾闲儒却不在乎那么多:“不过就是银子而已,本公子此番前来,带了不少银钱,足够养活他们一阵子的,若成功招安,本公子也可向朝廷请命,将他们划分成正式的守卫军,银钱自然就会发下来了。”
“……”刘县令欲哭无泪,“曾公子,那些马贼,真的不可信……这边关百姓很怕他们,若让他们当了守卫,以后百姓到底该防着谁呢?!”
“刘县令!既觉得本公子的安排不好,那你倒是说说,如何能将这些马贼解决了?!”曾闲儒有些生气了,“你也好,军中将士也罢,都是些无能之辈,明明那么容易解决的问题,却拖了这么久!如今本公子已有办法解决这一问题,而你却再三阻拦,莫非——”
“你与那些马贼有些联系,害怕他们被招安之后,你无法从他们身上获取油水?”曾闲儒又道。
这话一出,刘县令整个人跌坐在地。
段长冬吓了一跳,下意识也想开口,被黎术拽住了。
此人心意已定,刘县令解决不了,他们同样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