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飞青则沉默了一会儿,他觉得那声“师父”不太对劲,可不是找了个靠山那么简单。
“表妹,你是不是想要学武吗?”陈飞青猜测一番,忍不住问道。
黎术点头:“武庄的人,不都学武吗?”
“……”兄妹俩齐齐沉默了片刻,嘴里的话有些难以说出口。
武功哪里是那么好学的?!
这里大多数的人,也只能做到强身健体,使自己不那么容易生病,或锻炼几分毅力,到了战场没那么容易崩溃,只有极少数一些人可以扛得过日日操练的苦!
能练出一点三脚猫功夫,就已经很不错了。
像俞伯伯这样活着的高手,很少。
兄妹二人也不好意思打击黎术,只安慰道:“你有这样的想法也是好事儿,哪怕练不成,也可让身体结实些,只是俞伯伯手段厉害,你找他教导,只怕要吃些苦头,不如去找小武头,他也会武……”
“师父已经认下了,哪有阵前退缩的道理?我能学。”黎术一脸坚定。
二人见状,也不敢多说什么了。
只想着,以后她练武的时候,时常过来瞧瞧,免得俞伯伯下手太重,将阿黎伤着。
很快,二人便带着黎术去见了一堆小伙伴。
都是些二十岁以下的年轻人,他们都有种十分独特的精神气,性子竟大多爽朗,说说笑笑,与原主见过的大多数人都不同。
为首姓段,叫段长冬,也是小武头,与陈家兄妹同龄。
黎术一看,大概也懂得为何此人能做年轻人中的武头,他生了一张方脸,年纪不大,但看上去确实格外的端正,体格也十分魁梧,竟比陈飞青还要高出一个头,身形宽大,往那儿一站,像是一堵墙。
这人瞧着不是特别和善,有几分威严。
黎术就被围了起来。
一群人盯着她看。
“阿缨和飞青都说了,你以后就是咱们这儿的人,你年纪虽然也不小了,但这身形看着是真弱,既然弱小,那以后就是小妹,只要你乖乖的,不干坏事儿,咱们几个都会护着你。”
“这是武头,你以后叫他段大哥就行,我叫常伐,旁边是戚鱼,你砍死的戚延丰还是她家亲戚呢,这是邓贤、邓仁兄弟俩,还有……”
一股脑地介绍了起来。
眼前的人,都在十四岁以上。
十四岁以下的,又是另外一群人,是这里的后备军。
黎术看着那个叫戚鱼的,对方对上她的视线,爽快地咧嘴笑了一下。
“你放心,我家和戚延丰那一家关系不近,他家可是民户,可见祖上关系远到什么地步……”戚鱼连忙解释了一句。
这人生得很好看,笑得明媚,但与陈缨相比,少了几分英气,更多的是一种恬静的美。
黎术的确能感受到这些人散发出来的善意,所以她很好奇,于是干脆的问道:“我表哥表姐是如何向你们介绍我的?”
几人一听,愣了一下,随后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就是说你年纪小,需要照顾。”陈飞青连忙糊弄道。
其他人一看陈飞青急了,也都乐了,开始嚷嚷起来。
“他们说你胆子小,从小到大都被你家弟弟妹妹们欺负,没见过几个好人……”
“说你最近家中有丧,不好太过热闹,不好打扰。”
“你受人排挤,无依无靠,他们让咱们大家伙拿你当亲妹妹,哄着点,还有不许咱们拿你的东西,否则他们要生气……”
“……”
这些人眼里的她,弱小、可怜,惨绝人寰。
陈家兄妹脸都红了,他们可不是嫌弃表妹,这么说只是因为想让这些人对阿黎的态度不要太苛刻了!
而这几个人几年前也曾见过黎术,略有些印象,再被这兄妹俩渲染一番之后,只觉得黎术是个比陶瓷还脆的人儿,经不得一点敲打。
他们也是被兄妹俩逼迫着保证要照顾黎术的。
黎术听着这些话,是真的不意外,怪不得这些人看她的眼神这么的小心翼翼。
虽说被人保护的感觉应该不错,但这同情太多,让她不服气。
必须要想办法,先立个威。
然而她还没开口挑衅呢,就有个小孩子跑了过来。
“武头!咱们那棵老柏树出事了!招了好些蚂蚁,密密麻麻地围在那儿,东边那个小水塘里的鱼也死了好几条,还有,还有北山上的坟头,有几家的墓碑莫名其妙的塌了……”小孩子靠近之后,一股脑地说着,然后又补充道:“听说咱们武庄来了个扫把星,有几个长辈都说是被扫把星克的,咱们要不要去找那个扫把星的麻烦啊!?”
“……”众人的目光看向了黎术。
陈家兄妹很生气,陈缨更是一巴掌拍在了小孩子的脑袋上:“你说谁呢?欠揍是不是?!”
“对哦,好像是你家亲戚,嘿嘿……”小孩咧着嘴。
陈缨有些担心的看着黎术。
然而黎术却不在意这些。
有句话叫做请神容易送神难,她来都来了,想赶她走?不行。
“哪有这么巧的事儿?你放心,咱们说要护着你,就会帮你堵住这些流言蜚语!”段长冬皱着眉头,很是不满,然后招呼道:“兄弟们,咱们去看看到底是谁生事!”
“对!咱们走!”
一溜烟,一起跑了。
黎术想了想,也凑了过去。
她前世一直也是一个人,幼时性子就坏,受不得欺负,很多小朋友都被她打怕了,导致她没有朋友,也从不觉得自己需要朋友。
长大之后倒是认识了一些同龄人,有些项目上的合作,但她除了工作之外,并无生活上的私交。
像这样的,没有为了利益而靠近的一群傻子,很不常见。
这么多“性情中人”,对她而言,简直就是……猎人看见了刀一样。
黎术觉得自己是真缺德啊。
别人想着如何护着她,她却想着如何磨刀。
人的善恶,果然是如此的参差不齐。
很快,黎术看见了那棵被蚂蚁包围的大树。
大树根部的确如那小孩子说的一样,密密麻麻都是黑点在移动,那个姓常的小兄弟上前对着土一阵刨,又将那土放在嘴里砸吧了几下,品尝之后,才一脸嘚瑟的汇报:“头儿,甜的,肯定被人灌了糖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