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苏禾睡到很晚才醒,掌心有些刺疼。
她无奈地抚了抚额:昨天那羞人的画面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睡前想,睡着了想,睡醒立马又想了起来,这可如何是好啊?
待她起身出屋地时候,院里地两个丫鬟已经侯了多时,手里提着好几个蜜饯果盒。
这是楚承南一早让人去采买的,他想她一定会喜欢。
“王爷说了,姑娘要是觉得哪样小食吃得可口,可以随时让奴婢去买,再不行,就把那铺子买下来也是可以的。”丫鬟恭顺地传达王爷主子的意思。
这也太夸张了吧。
两个丫鬟本想留下伺候,苏禾不习惯,推说有元春一人足矣,硬是把人打发了回去。
之后一连几日,苏禾都没再见到楚承南。老权说王爷去了营地练兵,这几日应该都不会回来了。
不回来也好,总算可以消停几日,这几日她心里头一直都乱哄哄的。
可惜她想错了。
她以为见不到人她便可以冷静。结果却发现,闹人的不是旁人,而是她自己管不住的心。
“小姐,你是不是思春啦?”元春向来口无遮拦,出口尽是些虎狼之词。惊得苏禾赶紧去捂她的嘴,怪她胡言乱语。
“小姐,你整日脸红红的,跟你说话你也好像听不到。饭不好好吃,夜里翻来覆去也睡不着觉,时不时地还要唉声叹气,伤春悲秋的,你这个样子跟汪婆婆说的少女怀春真的很像哎。”元春绕着苏禾左看看右瞧瞧,几乎断定了自己的推测。
苏禾被说中了心事,羞赧地追着元春打闹。
“小姐,你莫不是在想念周野公子吧?”元春试探着问道
苏禾一脸懵...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谁周野周侍郎了,元春怎么会以为她喜欢的人是周野呢?
“周公子温文儒雅,气度不凡,家世也是极显赫的,可以说是大诏所有贵女心中的良配。”元春说得一脸陶醉,“小姐要是能嫁给周公子,那可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元春,其实我跟周公子只是....”苏禾想解释的,很多细节也许元春并不清楚,可是元春根本就没给她这个机会。
“小姐,周公子每次看你的眼神都很温柔,柔得能掐出水来的那种!”元春也不知道中了周野什么迷药,赞美之词滔滔不绝。苏禾想插话都插不上。
“要我看啊,小姐你应该主动找周公子表白!”元春兴奋地原地起跳,就差直接改口叫姑爷了。
“你们在说什么!!”熟悉的男声自背后响起,火药味浓重。
苏禾敏锐地察觉到了楚承南的不悦。这种感觉太熟悉了……
可是元春那个榆木脑袋完全没发现:“回王爷,奴婢同小姐闲聊而已,正说到周野周公子....”苏禾赶紧用力掐了一把元春,元春吃痛,这才把嘴里的话打住。
楚承南眉头锁得极深,铁青着脸扯出一丝讥笑。他顺着元春的话继续往下说:“周侍郎家世显赫,文武全才,仪表出众,是大诏贵女心中的良配。重要的是周侍郎对你家小姐非同一般,要是他们能佳偶天成,那真是一段佳话,本王说得对不对?”
他说得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元春逐好似察觉出了一些不对劲。
男人又将脸转向了苏禾道:“所以你,也是这么认为的?”
袖笼中的拳已经攥紧,他在极力控制胸腔里的怒火。
“不是的,王爷,元春她只是……只是……”苏禾想替元春辩解。
“既然不是,那便是这个丫头乱嚼舌根了!来人,把这个丫头没规矩的丫头关起来!”两个护院立刻闪身进了院子,连拉带拽地将元春架走。
苏禾怕元春受苦,急急扯住楚承南的衣袖求情:“王爷,元春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她只是口无遮拦惯了,我会严加管教的!”
男人的脸色并未因她的讨饶好上半分。拂袖将她挥退,语气很是生硬:“本王的王府里容不得这样多嘴的丫头。”说完也不等苏禾再说些什么,径直离开了去。
一整夜,元春都没有回来。
苏禾担心得一整夜都没睡好。她去找了王爷,却被冷言挡了回来。
元春被关进了柴房,挨了护院狠狠的一顿板子。她还是不明白,王爷怎么突然就发了那么大的火呢,明明也没说什么和他有关的事儿啊。
她又冷又饿又疼……
直到第三天晚膳时分,元春还是没回来。
苏禾实在坐不住了,她主动提了食盒去给楚承南送膳。
冷言还是跟门神一样不让她进,苏禾自是不能被就此打发的:“冷侍卫,我是来给王爷送膳的,冷侍卫总不能不让王爷用膳吗?”
冷言不吃这一套,伸出手招了招,意思是把食盒给他就行,苏禾不依。
突然,苏禾瞳孔骤缩,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不禁高呼出声:“冷侍卫,那里有个黑影!”
冷言迅速转头探去,脑海里飞速运转。最近当真是多事之秋,王府内外都加强了守卫,竟还有人胆敢擅闯王府内院?
守卫都没有发现,竟被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发现?
冷言很快反应过来,有猫腻!
当他再次转头看向苏禾时,只见面前的姑娘双手合十,使劲儿地朝他做着拜托的动作。
他瞬间会意,苏姑娘真是好计谋啊!
冷言日日跟在楚承南的身边,看得可比元春明白。
不过是思忖了片刻,冷侍卫装腔作势地喊了一嗓子:“保护王爷!”随即便施展轻功,朝着“黑影”的方向追了过去。
一时间,府内守卫从四面八方赶来,脚步声一阵凌乱。
苏禾趁乱,推开书房的门步了进去。
刚将食盒放在桌上,书案的方向便传来了男子低沉的声音:“你可真是厉害,本王府里的护院都被你耍得团团转。”
楚承南翻阅着古籍,并没有抬头。
苏禾咽了咽口水,转身一撩裙摆,便直直跪了下去:“苏禾有错,请王爷责罚。”
“哼,你有何错?”楚承南问得很不耐烦。
“苏禾错在不该戏耍护院。只是王爷您金贵,苏禾想见都见不到,只能出此下策了。”苏禾一反常态,认错的态度前所未有地真诚。
楚承南没说话,继续翻阅古籍。
“苏禾还有错!错在没有管教好元春,叫她口无遮拦说了胡话。”苏禾继续认错。
这回楚承南放下了古籍。他不理解的是,元春不过是个丫鬟,竟也值得她跪?
“元春不是普通的丫鬟,她是我的姐妹!爹娘不在身边的日子只有元春陪在我身边,我自然视她如亲人一般。”少女语气坚定,坚定到让楚承南的心里生出了几分嫉妒。
“你的姐妹觉得周侍郎极好,苏大夫以为呢?”楚承南当然是过不去这道坎的。一声“苏大夫”将两人的距离拉得远远的。
“哎呀,是元春误会了,她不知情才会...”苏禾刚想吐槽几句,又觉得自己放肆,赶紧收住,“下次我同她说清楚就是了,王爷菩萨心肠,就不要责怪于她了吧。”
楚承南第一次听别人说他菩萨心肠,还真是不太适应。但她能主动来找他,他的心情已经好了大半。
“元春想你与周侍郎鸾凤和鸣,那你呢?”楚承南悠悠地问。他没让起,苏禾仍是跪着。
“我并没有半分倾慕于周侍郎,王爷不是早就知道了吗?”苏禾垂首回答,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
楚承南不打算放过她:“那你倾慕谁?”
他问得很是直接。
少女瞪着大眼睛望向面前的男人,这问的是什么虎狼之词?要她一个姑娘家如何作答?
楚承南也不急,极有耐心地等着她回答。好像今日她不回答这事儿就翻不了篇了。
男人看似云淡风轻,实则心底也是慌张很:“本王不想听谎话、假话,本王要的....是你一句实话!”他怕听到扎心的结果,但更怕听到她为求脱困的哄骗之词。
苏禾咬着唇迟迟开不了口,实在是有些难以启齿。
屋子里只剩下楚承南手指扣击桌面的声音,一下...两下...三下...
等得太久,男人的胸口越发沉闷,表情也逐渐冷了下来。
他踱到她跟前,屈膝蹲下,像在看珍宝似的寸寸打量少女的眼眉:“本王以为会得到一个本王期待的答案,看来是本王想多了。”
他的眸里有着明显的失落,甚至是……失望……
苏禾的眼眶有些红了,不知是替自己委屈,还是替他心疼。
“王爷想要的答案是什么?”苏禾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但总觉得她得说些什么。
男子站起,背过身去:“没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苏禾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但却是心急的:“阿禾喊周侍郎一声哥哥,王爷便说阿禾爱慕周侍郎;那阿禾喊王爷哥哥,王爷怎不觉得阿禾也是爱慕王爷的呢?”
楚承南的眼神有一瞬的明亮,但又很快再度回落:“是本王逼你的,以后不会了。”
苏禾越听越不对劲,心也跟着慌乱:“不是...不是的!”
“也不全是王爷逼的....”
非要把爱慕他三个字说出口才行吗?少女羞赧地快哭出来了。
苏禾吸了吸鼻子,终是鼓足勇气开口:“阿禾爱慕承南哥哥,哥哥却这般戏弄我,我...”话没说完,少女便落入了一个坚硬的怀抱。
“终于肯说实话了?”苏禾被男人突然的动作撞得生疼。
此刻,男人眼里透着狡黠的碎光,
知道自己又上了套,苏禾生气了!“你...你是故意的!”她用力挣扎,只是她这点力气给楚承南搓澡都是不够的。
楚承南也不阻止,任由她撒泼,一直等到她脱了力才消停下来。
“苏禾。”楚承南珍郑重地喊了她的名字,“你我既已心意相通必不可相负,你若敢负了本王,本王必定打断你的腿!”
苏禾惊呆了,竟然还有这样的海誓山盟?这话确定是现在这种场合该说的嘛?
“那若是王爷负了苏禾呢?”她也不甘示弱。
“若是本王负了你...”楚承南三指指天,即将立下重誓之时,少女急急捂住了他的嘴:“王爷若是负了苏禾,只管告诉苏禾便是,苏禾不需要什么弥补、不需要什么代价、甚至不需要什么理由。”
此话一出,楚承南顿时觉得苏禾的形象有些不得了。
情情爱爱本就是你情我愿,若已无心,说什么都是浪费。
女儿家的情爱观大概都是这样的,但楚承南不是,他是杀伐果决的武将,立的是生死状,他认为,凡事都该有个代价,谁都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
但不管怎样,他与苏禾今日总算都把话说明白了,以后可以名正言顺地占便宜了。
当晚,楚承南亲自把元春送了回去。
元春心里是极怕的,一见到苏禾,就躲到了她后面,她总觉得王爷看她的眼神虎视眈眈的。很可怕!
楚承南在院子里立定,苏禾拉了元春急急地进了屋。
元春委屈巴巴地哭诉,到底自己哪句话冒犯了王爷他老人家?死也得死得明明白白不是?
他听到他的姑娘说:“春儿以后休要胡言什么周侍郎,我与王爷已互通心意,你这么说他自然是要生气的。”
耳廓微动,楚承南笑得肆意洒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