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文的算计,几乎已经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尤其说出的话,让村长都皱眉不已。
他怎么都想不到,一个从小一起长大,一起过了快二十年的人,嘴里能说出这么刻薄寡情的话来。
胡大海冷笑一声。
他自是不可能答应的。
原本净身出户,他就已经吃了不小的亏了,无非是看在那罐子金疙瘩上,他才做出那种让步。
结果今天这仨玩意儿还变本加厉,想着把老屋也给收回去。
这是真把他当泥人性格了啊!
然而就当胡大海脾气上来准备发作时,一旁的村长,就已经皱着眉头,极为不爽的开口了。
“你们啊,想的挺美。”
“可惜政策是绝对不允许这么做的。”
村长推了推老花镜,看着胡文递过来的生产资料,慢悠悠的就道:“不管你们是亲的还是不亲的,法律那都已经规定好了。”
“你们家的家产,可以按照之前的那么去分,这没问题。”
“但土地不行。”
“土地是国家的,不是你家的,你红口白牙的说了也不算。”
村长这话一出,胡大海立刻就感觉到不对劲了,很是不甘的就开口问道:“那村长的意思是...”
老村长把那些生产资料全部还给胡文,然后就面无表情的掐着指头肚,沉声道:“你们老胡家,原来分到的田,总共是十公顷。”
“这样吧,你们分家这件事儿,就让我这个做村长的来做主吧。”
说罢,都不等胡文张嘴,老村长就继续飞快的道:“你家这十顷田,总共分为六顷旱田和四顷水田。”
“旱田在老虎山,水田在老柳树屯儿附近。”
“我瞅你们俩这状态,分家以后指定是老死不相往来了,正好这两处地距离很远,一人一处刚刚好。”
“胡文你们是三个人一起生活,就拿旱田吧,大海你吃点亏,要水田可以不?”
因为毗邻嫩江支流以及讷谟尔河的地理原因,所以大山屯儿附近存在着相当丰富的水田储备。
但是在八十年代,人们广泛种植的是苞米和高粱这类旱地作物,对水田的开发还处在相当原始的阶段当中。
所以在这个时代的人眼里,水田其实是不值钱的玩意儿,又费力气又劳神,产出还比不过旱地,属于极其劣质的土地资产。
这也是老村长说胡大海吃亏了的原因所在。
不过这些人不知道的是,进入九十年代,随着国家对东北黑土地的大力开发,这些原本不值钱,白送人都没人乐意去种的黑土地,摇身一变,竟然全部成了香饽饽。
国家更是主动出钱,开始从农民的手里大量回购空闲水田,在九十年代,就报出了每亩一千块的天价。
一公顷,是十五亩地,四公顷,那就是六十亩,全部换成钱,那就是足足六万块!
这可是九十年代的六万块钱啊,什么概念,换算成平价购买力,得值后世的五六十万了!
而且还说少了!
想到这里,胡大海顿时就叹了一口气,装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愁眉苦脸的道:“村长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还能咋...”
“这哑巴亏,那我就勉为其难吃了呗...”
胡大海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却偷笑不已,早都已经乐开了花儿。
他巴不得村长再多分点儿这种“哑巴亏”给他。
这都不需要去管啊,只需要搁在那儿,等时间到了,就能稳定换成一大笔现钱!
这和天上白掉钱给他已经没多大区别了,这种好事儿...打着灯笼都遇不上啊!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老村长干咳一声,赶紧就又道:“肯定不能让你白吃亏啊!”
“我们这些当干部的,哪儿能做那种欺负弱小的事儿啊!”
老村长深吸口气,而后就接着道:“作为补偿,我给你做主,这间老屋,以及水田的文书,我亲自批给你,以后这些就是你的私人财产了,谁也别想抢走!”
“除此之往外,我例外允许你在屋子外头圈一大片儿地作为院子,一样写进文书里!”
“这条件可以不?”
胡大海闻言,两只滴溜溜乱转的大眼,立马就明亮了起来。
这真是想啥来啥!
缺奶吃了,娘就来了!
之前他那个圈五百平地儿做院子的想法,虽然没人会说,但真要刨根问底细去追究的话,其实也是属于违章建筑的,是侵占了公家土地的行为。
如果以后哪天政府想拆,是真的可以强拆掉的。
但有村长的文书的话,那可就不一样了!
一旦进了文书里,那性质可就变了,盖章下戳儿之后,就意味着这是国家承认的,完全符合规定的东西!
说白话,其实就是变成了有法律保护的,彻彻底底的,专属于胡大海的宅基地!
真论起来,这件事儿,可比白送水田还要让人高兴!
也许有人会觉得夸张,认为不就是一个小小的村长吗?芝麻绿豆大的玩意儿,也能决定这种事?
这就是典型的对八十年代的农村,对八十年代的政策不了解了。
在这个时代的农村,说白了,村长就是这块地界上最有实力的人,有时候他说话,在当地甚至比法律都还好使!
老村长拍板决定的事儿,基本上也不会有啥人出来反对。
这是胡大海最看中的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