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着爬犁从赵月月家出来,胡大海还厚着脸皮,要了五个粘豆包。
讲真,进山还得是这玩意儿最顶饱,带别的不是那味儿。
赵月月嚷嚷着要跟他一起去,但却被胡大海给无情拒绝了。
打猎就不是女人该接触的东西,这和凑热闹不一样,稍有个疏忽打不到猎物不说,还容易把命丢山里头。
像林区附近,每年都有因为进山打猎没了的人,这玩意儿危险性不是一般的高,既得防野兽也得防人。
牵着牛车,胡大海看了看天色。
这时候估摸着已经有五六点了,天边儿都开始泛黑了,胡大海斟酌了一下,最后还是没选择冒险进山。
天一黑,林区里的野生动物们就开始活泛起来了,和白天比起来,危险性会呈指数级上升。
除非是打大围,几十上百号猎人带枪带火把一起出动,否则没有人会傻乎乎的黑天进山。
胡大海先回老屋给牛解了爬犁,又带着牛在外头吃饱了草后,才将牛拴在门口。
照例是一碗大碴子粥,配上中午吃剩下的饭菜,对付了个半饱之后,胡大海就躺在炕上,施施然进入了梦乡。
……
翌日清晨。
天刚亮,胡大海就早早的起了床。
在家里翻来覆去找了一通,胡大海总算是挖出来了个不知道啥时候的破水鞋。
水鞋高帮,穿这玩意儿,可以很好的保护住自己的脚腕子。
进过山的都知道,普通山路还好说,要是走那种杂草丛生的地方,或者是趟荆棘丛,趟草甸子、草窝子,没有高帮鞋保护,那脚腕子指定要被划上一堆血口子。
最关键的是还会被草爬子见缝插针的钻进去吸血,特别痛苦。
有了这个破水鞋,那就又能防割伤,又能防虫叮,还能防蛇咬,可谓是一举多得。
衣服和裤子不用换,还是先前分家时穿的那一身蓝布衣服,只是脖子和裤脚被胡大海扎了个结结实实。
远看上去,就跟个装在套子里的人似的。
蓝色衣服是为了在视觉上和山野环境进行区分,以防在山上跑的时候,被别的猎人当成野兽给一枪崩了。
扎衣服和穿水鞋是一个道理,都是防草爬子叮咬的。
做完这些基础准备之后,胡大海把侵刀挎在腰上,背了土铳、粘豆包,木鹿哨,带了五颗纸包弹,而后就牵着牛爬犁,紧锣密鼓的上了山。
子弹不用多带,五颗足矣。
一是纸包弹这东西不好携带,很麻烦,还容易损坏,二是多了也没用。
打猎,最多也就三四发的事儿,过了这个数,要么猎物死了,要么猎物早都已经跑的没影儿了。
牛车晃晃悠悠。
这时候的大山屯儿才刚刚醒,一路上胡大海时不时就能听到几阵女人喝骂声,小孩儿哭闹声,以及各种劈柴生火哔哔啵啵的声音。
趁着清晨的凉风,胡大海面带微笑,精神十足的直奔牛心山而去!
……
刚开始还好,因为修了积柴道的原因,虽然拉着爬犁,但胡大海一路上走的并不慢。
但出了积柴道,一路爬山,再加上没有什么像样的路,黄牛的速度就肉眼可见的慢了下来。
胡大海也没什么办法,只能耐着性子拉着缰绳在前头带路。
牛是这样的,虽然耐力足,力气大,但在速度上就要比马差许多了,而且走一段时间,它就得停下吃上几口嫩草,急也没用。
不过趁牛吃草的时候,胡大海就会时不时的吹上几声木鹿哨,尝试吸引那头公马鹿过来。
鹿是不会傻乎乎的一直待在椴树林里的,它一定是在周围几里地内随机活动。
边赶路边吹鹿哨,然后时刻注意周围的风吹草动,是有很大概率能提前遇到这家伙的。
为了防止出现遇上了鹿,但子弹还没装好这种低级错误,胡大海还顺手给土铳也换装好了子弹。
土铳就这点差,不能灵活快速的换弹、击发,便携度也不高,跟别的枪没法儿比,纯是上个时代的产物。
要不是实在没得选,打死胡大海,他都不可能带这种和烧火棍子没什么区别的玩意儿进山。
……
牛车慢悠悠的走在荒草之中。
这时候太阳已经升到头顶上了,胡大海擦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一边儿留神观察周围,一边儿时不时吹吹鹿哨。
牛拉爬犁实在走得太慢,大半晌午过去才堪堪翻过老虎山,连老沟子河都还没到。
不过胡大海这时候已经把注意力提升到了最高,任何风吹草动,都别想逃过他的火眼金睛。
那大公鹿吃饱了,肯定是要来水源地喝水的。
而牛心山周围唯一的活水水源地就是老沟子河,在这里遇到这家伙的概率可不低。
越靠近老沟子河,地势就越平缓了,呈逐渐下降的缓坡状。
这时候路就要好走许多了,一眼望过去也就偶尔才长着几棵柞树,剩下的都是平平整整的齐胸高荒草。
这种地方最适合草爬犁行走,牛拉着也轻松,所以越走越快。
但胡大海可就不咋舒服了。
和山林里不同,荒草甸子里热得很,各式各样的蚊虫毒蛇又多,一个不注意,虫子就爬了他一胳膊一脖子。
然而他还得在防范这些的时候时刻注意着周围,所以在荒草甸子里没走多长时间,胡大海就被整的有些心烦意乱了。
打猎就是这样,带着收获满载而归的时候人人羡慕,但没人会去在意路上要经历多少麻烦事儿。
又走了好一阵子,荒草的密集程度也肉眼可见的越来越高了。
这是已经接近了老沟子河的表现。
越是在深山老林里,越挨近河,荒草丛就越密集,这是在野外寻找活水水源的一个基本判断方法。
好在胡大海是将近一米九的大个儿,站在荒草丛里,伸手一遮眉梢,哪怕是迎着太阳,他也能清楚的看见不远处波光粼粼的老沟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