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伤药,这年代,自然是首选老三样:土霉素、红药水儿、紫药水儿。
土霉素一小包,只需要五分钱。
红药水儿、紫药水儿胡大海各买了一瓶,剩下的钱他想了想,全部买成了酒精、棉花球、脱脂绷带,以及棉纱布。
有了这几样,救那条重伤的大黑狗,他也就多了几分把握。
从卫生所出来,胡大海就风风火火的回了家,紧锣密鼓的赶紧开始给大黑狗治伤。
首先要做的,是先将这条狗翻个身,使其伤口暴露出来。
“喝!”
胡大海双臂暗暗发力,心中也是不由的一惊。
这狗不仅个头长的大,体重居然也很夸张,这一推,估摸着少说也得有一百二十来斤!
不使劲儿还真不好翻!
“应该是头初代就杂过的獒狗。”
“不然不可能这么重!”
胡大海暗暗道。
蒙细,在东北这边儿也叫本地凿子。
因为这种狗的头版脸偏瘦偏长,长得像开石头用的凿子,因此才得了这么个称呼。
纯种的本地凿子其实不大,最多也就八九十来斤,体型是偏瘦长的。
这头大黑狗体重超标了这么多,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血脉杂过不止一代。
不然不可能出现这种离谱的体重和身长。
不过这倒也不是啥坏事儿。
后世在养狗这块儿是很忌讳杂交混血的,都讲究一个血统纯正,但这年头不一样。
这年头想养出来的一条好猎狗来,杂交是绝对避免不了的。
猎狗这玩意儿,三分靠练,七分靠生,基本上从生下来开始,各自的天赋上限就已经定死了。
就比如迎风嗅味儿、嗅地追踪。
猎狗生下来会,那就会,生下来不会,那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学会。
因此猎人们为了能获得一条潜力巨大的猎狗,就会想尽办法让自家的母猎狗去跟别的公猎狗配。
什么本地凿子配东北大笨狗,东北大笨狗配鄂伦春狗,鄂伦春狗配狼,应有尽有。
只有你想不到的,就没有猎人们不敢配的。
得亏是东北虎跟猎狗有生殖隔离,不然就算是森林之王,那也得被虎里吧唧的东北猎人想方设法抓过来乖乖配种~
……
这么做的好处,自然就是有概率能配出条集母系、父系两种优点于一身的猎狗崽子。
运气好的,甚至还有可能会配出金色传说:“抬头香”出来。
当然坏处自然也有的。
那就是后世常说的“基因污染”。
异种狗之间配对,其实极大概率配出来的都是体型缩水,花色丑陋,本事低、脾气还极不稳定的歪瓜裂枣。
只是这种狗通常生下来就被处理掉了,这年头没人儿会浪费时间和精力把这种狗养大。
而他面前的这头大黑狗,就是典型的优势杂交产物。
这点,从它那不仅没缩水,反而还打破了原本生长限制的巨大体型上就可以看得出来。
胡大海先把破衣服平铺在地上,把狗侧放好,而后又找了件儿破衣服过来。
将衣服全部剪成了三指宽的布条,胡大海取来镊子,夹着沾了酒精的棉花球,就给那乖巧侧躺在地上的大黑狗快速擦拭起了伤口。
这头大黑狗腹部的创口很大,侧腹部,肚膛子那里,被开出来了两个足足有土鸡蛋那么宽的大口子。
鲜血已经凝固了,上头满是凝固的血痂子和杂乱无章的狗毛。
万幸的是这只是俩血口子,不是那种直接被两边儿洞穿的伤势。
因此虽然看着很恐怖,但一时半会儿倒还不至于要了狗命。
真正要命的,其实是那张一侧已经磨的血呼啦擦的狗嘴皮子。
胡大海看在眼里,眉头紧皱。
这嘴皮子看样子八成是追野猪头领的时候,一个不小心被人家来了个回马枪,迎面儿挑飞出去磨成这样的。
里头沾满了灰土和碎石头子儿。
这种伤口看着没血口子那么恐怖,甚至都没怎么流血,但其实这种伤势对猎狗来说,才是最容易化脓引发感染,引发犬只死亡的伤势。
一旦感染了的话,那这狗就是神仙下凡也救不回来了,就只能等死了。
胡大海轻叹口气,想要伸手帮它把粘在嘴皮子伤口上的碎石头子儿取下来。
结果他才刚一触碰,都还没动,那大黑狗就疼的浑身不断痉挛,耷拉着耳朵、耸拉着眉毛,低声呜咽个不停。
看着无比的痛苦。
“狗嘴神经多,太敏感。”
“还是先给它把腹部的伤口缝了吧...”
胡大海想了想,没有贸然动手。
缝伤口,需要先将伤口附近的血痂通通用酒精擦洗掉。
这一步其实用碘酒最好,可惜卫生所里没有,所以他只能拿酒精来凑合着用。
效果也差不了多少,就是一个很疼,一个不那么疼而已。
胡大海是无所谓的,疼的反正不是他~
……
小心翼翼捏着镊子,胡大海一边儿给大黑狗细细的擦拭伤口,一边儿时刻注意着它的一举一动。
这狗虽然聪明,性格稳定,但他毕竟还和这条狗不熟。
保不准这家伙疼疯了,就会扭过头来给他狠狠的来上一口,必须得小心防备着点儿。
不过很显然胡大海多虑了。
这狗受伤很严重,甭说咬他了,这会儿已经是连叫唤的力气都没了,除了胸膛子还在不断起伏之外,瞅着跟一条死狗已经没多大区别了。
这倒是省了不少事儿。
“你可得挺住喽啊。”
“你要是就这么没了,那我可就白搁这儿折腾了~”
胡大海摸了摸大黑狗毛茸茸的狗头,有些担忧的轻声道。
说话间,大黑狗腹部血口子周围的血痂,就被他给麻利的清理了个干干净净。
胡大海又取了针线过来,点起火,把针头来来回回烧燎了好几遍。
烧至通红后,他才将其放凉,穿好细线。
接下来,就是最重要的缝合伤口了。
在后世,给狗缝合伤口,有专门儿的可溶性缝合线和缝合针,甚至还有麻药这种好东西。
可这会儿哪儿有那些玩意儿啊,只能用大头针穿棉线,直接上手硬缝。
抗得住,也就抗过去了,扛不住,那也只能怪这个头大黑狗命该如此了。
胡大海深吸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等到情绪稳定,手也不抖了之后,他才捏着针头,朝那大黑狗的伤口处稳稳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