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尔莫尔二人虽然只跟邓青交流了几句,但是本就因为看到了铲平军精锐而略有敬畏的他们再面对着能说一口流利西班牙语,且对秘鲁政府意图完全掌握的铲平王子时,他们还是没了丝毫的锐气,只能小心翼翼的把佩泽特的意思一一说了。
如今秘鲁内忧外患层层叠加,佩泽特为了保住总统的宝座知道打是无力再打了,万一南部军团再有个闪失,秘鲁政府将会失去对利马州以外十三个州的控制权,到时候不仅铲平军会无法无天,难以对付,就连印第安人和山贼土匪也会坐大,到时候秘鲁共和国甚至会有覆灭的可能。
况且,即使南部军团打赢了铲平军,秘鲁还是不能奈何西班牙海军,卡亚俄的封锁也仍旧会持续,到时候越来越不满意的大商人、大庄园主们为了能把囤积的货物销售出去仍旧会联合起来颠覆自己。
所以说,为了能换取暂时的和平,让秘鲁恢复正常的生产生活,缓解民怨,佩泽特要跟西班牙、铲平军和谈的心是真的,给出的条件也是真心认为很丰厚了。
与西班牙和谈的主要条件是暂时割让钦查群岛鸟粪采集权,所纠结的不过是时间长短,不过西班牙海军司令却一直没有任何的回应,这让佩泽特越发慌张,所以在埃尔莫尔二人抵达上钦查时,佩泽特的信使追上了埃尔莫尔,一再要求二人一定要在铲平军方面求得突破。
佩泽特给铲平军开出的条件是,只要铲平军答应诏安,归顺了秘鲁政府,所有的罪责都能一笔勾销。
而且佩泽特还可以在伊卡州成立中部军区,然后邓青作为铲平军统帅可以担任中部军区的司令,同时铲平军也全员成为了秘鲁共和国的政府军,秘鲁政府也会给他们分配土地,发放饷银,但是铲平军现在夺取的庄园却要有大半归还给那些正在利马串联奔走的苦主们。
这个条件不可谓不丰厚了,秘鲁共和国一直只有南北两个军区,而且司令官还都是陆军部长兼任,现在佩泽特直接给了一个可以自专的军区司令位子,只要邓青答应了,不仅铲平军会摇身一变从暴徒反贼成为了政府军,他自己也瞬间跻身秘鲁共和国的部长级高官了。
如果邓青只是寻常的华工义军头目,能有这样的结果他是千恩万谢了,但是邓青一开始就没有想要诏安,他只想要取而代之。
埃尔莫尔把佩泽特能给出的最优厚的条件全部摆了出来,并且力劝邓青同意,郑巡和李明远站在一边听着也十分心动了,只要殿下同意,不仅大伙由贼转官了,伊卡州也能成为铲平军的自留地,当个土皇帝逍遥快活也是顺理成章了。
埃尔莫尔来之前做了很多工作,他查阅了许多关于中国的资料,也问了不少对亚洲了解的商人,他知道远东的历史上出现很多农民起义军,但是只要政府愿意拿出高官厚禄和土地赏赐,他们都能归顺中央政府。
所以埃尔莫尔说完就满怀期待的瞪着邓青同意了,他认为铲平军完全没有理由拒绝,毕竟只有几千人的铲平军即使天下无敌也不可能推翻秘鲁政府去统治百万的秘鲁人民,他们最好的选择就是当一个割据地方的军阀了。
埃尔莫尔猜想的不错,邓青也认为自己与秘鲁政府没有深仇大怨,华工们被贩卖而来的悲惨遭遇也不能完全怨秘鲁政府,面对佩泽特的条件,自己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邓青思索再三,微笑的说道:“佩泽特总统的诚意我感受到了,不过我是铲平王子,是海外华人和咱们秘鲁华工的主心骨,保护伞,我们起事造反就是因为你们虐待欺辱我们华工,现在我们成了气候,却为了名利放弃了理想,这怎么可能?”
埃尔莫尔闻言一怔,他有些局促的搓了搓手指,问道:“殿下您的意思是什么,如果对总统阁下的条件不满意还请您提出来。”
邓青点点头,道:“总统阁下招纳我们的条件很丰厚,我也很动心,但是我们铲平军是有自己的使命的,如果我答应了而做一个军阀享乐一方,我如何对得起自己的身份和使命……”
邓青慷慨激昂的说了一通,直到郑巡和李明远虎目含泪,卡米拉崇拜不已,埃尔莫尔和桑切斯一头雾水后,他才缓缓的问道:“不知道二位是否知道伊卡州以外的地区,也就是被囚禁在各个庄园、铁路、矿场的华工还有多少?”
埃尔莫尔摇了摇头,桑切斯回忆着警察事务部、工程部呈报到总统府的诸多文件,沉吟道:“移民公司会像政府申请补贴,所以基本数据政府是有的,即使有些偏差但也区别不大,王子殿下,我记得从1849年开始中国移民开始进入秘鲁,至今约有三四万人入境了,只不过……”
邓青追问道:“怎么这么少,我还以为会有十几万,你说只不过什么?”
桑切斯摇头道:“虽然各地呈报到利马的数据可能不准确,但是四万人已经是最多了,这是因为负责移民的船舶在抵达秘鲁时,船上的华工总会死亡四分之一以上,如果没有这么多的人死在航线上,是会有十几万人的。”
邓青和郑巡、李明远都想起了自己乘船而来的那段痛苦的记忆,脸色阴沉了下来。
桑切斯轻叹一声,继续带着同情的口吻说道:“王子殿下,今年上半年我还是部长议会的政府随员,当时我就给议会的各位部长和总理、总统阁下们反应过来亚洲移民的悲惨情况,当时我就建议船只运载的华工数目要和登记吨位数相当,食物、衣物、住宿、卫生、医疗等都要有保障,所以您问华工的情况,我想秘鲁政府没有人比我再清楚了……”
邓青顿时动容了,他称赞了桑切斯的义举,而后问道:“桑切斯先生你刚才欲言又止,是想要说什么?”
桑切斯眨了眨眼,沉声道:“华工不管是在种植园还是铁路公司,又或者矿场,遭遇都是不好的,苛刻的待遇让他们罹患疾病,许多人还染上了吸食鸦片的恶习,这让华工的健康状况很不好,我想多年来累计入境的四万名华工也许至今存活的只有二三万人了……”
桑切斯越说语气越低沉,邓青和郑巡、李明远也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