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欧洲人在美洲发现棉花后,美国南部就成了棉花出口大国,英国纺织业的勃勃生机背后就是美利坚无数黑奴劳工的辛勤血汗。
数年前美国内战爆发,占据棉花出口大份额的美利坚断了供货,欧洲的棉花价格便一直大涨。
棉花出口一举中断,国际上棉花价格开始一路高升,秘鲁和其他拉丁美洲各国庄园主看到了商机,纷纷将庄园里的甘蔗玉米铲除,种上了经济效益更好的棉花。
秘鲁等南美洲的大庄园主们都将自己的土地全部种上了棉花,皮斯科的庄园主自然也不能免俗,又赶上今年西班牙封锁了秘鲁,使得收获的棉花走不出去,这才能让铲平军得到十几个库房里堆满如山的棉花
现在美国还处于南美战争时期,棉花价格依旧处于高位。
两艘商船如果装满了棉花回到欧洲,只需要在伦敦港停靠一天就能倾销一空。
按照现在的价格,一船棉花最少也能卖个四五万秘鲁比索。
查理和洛林粗略估算,知道仅凭这些钱想要购买上千支火枪还有不少的缺口,但是他们经营多年,伦敦、阿姆斯特丹和巴黎的银行都有存款,如果再贷一部分款,完全能凑够卖枪支弹药的货款了。
已经铁了心做皇商发大财的查理和洛林早就预想了借贷购买军火了,现在邓青允许他们先拉走棉花卖了,回来之后再付货款,这就解决了两人近一半的资金问题。
哪怕是行驶在茫茫的太平洋上,查理和洛林想起一船的棉花心中对邓青还是感激不尽,他们自认为跟对了人,不约而同的想着下个月归来的时候一定要送给王子殿下一个珍贵的礼物,不如此无法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在查理和洛林的货船一路向南,行驶在南太平洋的时候,邓青则正在市政中心吃着丰盛的午饭。
邓青并不知道查理和洛林对自己十分感激,他吃完了玉米面饼和炒菜,一边喝着茶一边在心中估算着查理和洛林的归期。
蒸汽船已经诞生多年,不过安装蒸汽机的价格不菲,查理和洛林都不舍得花这笔钱,他们的货船自然还是老式的风帆舰。
如今巴拿马运河还没有影,从秘鲁往返欧洲必须绕过南美洲的最南端的麦哲伦海峡,这条海峡并不好走,即使渡过后路上还要防备加勒比海的海盗,可以说路途十分危险,稍有不慎就会人财两空,船毁人亡。
由于船速会受到天气的影响,行程会比蒸汽船慢上十几二十天,所以即使一切顺利,查理和洛林的货船最快也要一个半月到两个月才能回归了。
“现在是11月底,等到明年二月份之前他们兴许就能回来了……”
邓青知道远水解不了近渴,铲平军短时间等不来欧洲的枪炮,但是却能等到秘鲁政府军前来平叛了。
皮斯科已经被拿下,通过各方面的信息了解和斥候的打探,邓青已经知道皮斯科所属的伊卡州内兵力空虚,只有伊卡府还有几百驻军,其他的城市里除了警察就再没有武装了。
秘鲁共和国的人口本来就不多,今年又正好赶上了跟西班牙开战。
上半年的时候总统佩泽特就大量征兵,召集了上万的大军守在利马城河卡亚俄港,全国各州里除了南北两大军区又几千的光复军正规军团,其他十几州也就是几百到上千的武装力量了。
邓青很清楚现在伊卡府一定是已经知道皮斯科被铲平军攻克拿下了,多半利马方面也知道了。
伊卡府自然是无力解救皮斯科,但是利马有上万大军盘踞,极有可能会派出一旅偏师前来平定铲平军叛乱了。
虽然皮斯科的秘鲁士兵俘虏和庄园主们都有着一致的证词,说是秘鲁军队虽然兵种齐全,骑兵数量也不少,但是缺乏火炮,火枪装备量还不到三成,而且枪支样式混杂,新式的后装式步枪并不多见。
但是邓青不敢全信,他心中知道如果秘鲁政府军火枪装备量不大,自己把军舰上的火炮卸下来就能让铲平军获得巨大的远程打击能力。
有西班牙籍的士兵操炮,准头还是有保证的,到时候铲平军兴许还能打一打。
可是如果秘鲁军队的火力配备远胜铲平军,士兵素质又高的话,铲平军恐怕完全不是对手。
邓青心中颇为担心,他心想与其被秘鲁政府军打散队伍,倒不如自己提前带着大伙一路向东,躲到安第斯山里打游击去。
邓青毕竟只是一个普通人,他无非是知道一些未来的事情,不管是学识还是能力心智他都不是人中龙凤,在意识到铲平军似乎面临了一个难以打破的局面,他就不自觉的紧张畏惧起来了。
越想越担心的邓青知道自己要想办法提前准备,争取击退来犯的秘鲁政府军,这方面自己想不出头绪没关系,只要把全军的高层调动起来,集合众人的智慧还是能找到方法的。
“郑巡,你去把余春霖请来,郑一虎、严三喜、杨二哥和那个太平天军出身的李明远都叫来,下午我要开一个朝会,议一下如何应对即将到来的秘鲁政府军。”
下午三点左右,市政办公室内就端坐了六个人,邓青坐在上手的大沙发上,郑巡站在邓青身后。
下手的四个小沙发坐着余春霖和郑一虎、杨二哥、严三喜,李明远则坐在一个木凳子上。
等到邓青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后,余春霖默然不语,李明远眼神连闪,郑一虎三人却大声的保证着一定能把来犯之敌全部消灭。
郑一虎他们有士气勇气固然是好的,可是邓青却知道只凭勇气真不一定就能打赢秘鲁军。
知道靠郑一虎三人是不成了,邓青就直接点了余春霖的将,问道:“余先生有什么想法,说说吧。”
余春霖轻咳一声,捻须道:“老臣以为,伊卡府是无力救援皮斯科,漫说伊卡府,能救援皮斯科的只有三处,第一是京师利马的政府军,第二是伊卡州南数百里的阿雷基帕州,那里是秘鲁的南部军区,有数千大军,第三则是上千里开外的北方军区了。
殿下,秘鲁政府军若是前来,必定不会是小股,也必然是从这三处的某一处出兵了。
老臣以为咱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在皮斯科修建防御来犯之敌的陷阱、城墙拒马等,秘鲁军的人数若是有三两千咱们就要慎重对待严防死守,待他们露出疲态再出城反攻,定能一举获胜了。
若是来人超过五千,老臣以为咱们就要让出这皮斯科,到时候只能丢下军舰船只,带领大军和物资转战到东方的安第斯山中,派出小股队伍滋扰秘鲁军,断其要道,劫其粮草,不出半年就能将他们拖垮了!”
邓青思考了半晌,低声道:“西班牙海军封锁了秘鲁的海岸线,除了少数的外国商船,秘鲁的货船商船是不能出港,若是咱们真把皮斯科让出来,占领皮斯科的秘鲁政府军的军需粮草就只能依靠陆路运输,咱们要是真的能断了他们的粮道,到时真有取胜的可能了。”
余春霖心头暗喜,忽然觉得自己这位卧蛇先生也许真有三分卧龙先生那运筹帷幄的本事了。
“世子爷,咱们分赴四方的斥候探子还要多派出一些,发现敌军靠近的动向也能及时上报。
老臣定下三个锦囊妙计,上策为隔岸观火,奇兵败敌,此计策须得来犯之敌人少方可,到时候咱们就选在官道某处隐蔽之地埋伏起来,待他们靠近就突袭攻杀,定能让他们阵脚大乱。
中策名曰铜墙铁壁,假寐破敌。
此计策须得对方人数在三四千左右方可,我们须得提前准备,于皮斯科严防死守,夜晚择机袭营,敌军有破绽则一举定胜负,若是有了防备也可将全军分为三到五队轮番上阵袭营,令其白日乏神无力,持久几日必能反攻获胜了。
下策便是秘鲁贼军来犯甚众方能采用,要是来军当真不可力敌,咱们就躲入深山,用疲神劳敌之法拖垮他们。
这三策可交替使用,也可随时根据来犯之敌的情况调整应对之法,不知世子殿下以为如何?”
邓青觉得很有道理,但是大伙真正有丰富战斗经验的人只有李明远一个,于是他就问道:“李兄弟,明远兄弟你来说说,军师三策如何?”
李明远也是个有上进心的,他知道世子殿下请自己来是要自己出谋划策的,自然不会想着做老好人,一味的去附和大军师。
李明远起身道:“启禀世子爷,军师三策都很好,让我想,我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如这三个妙计的,只不过咱们铲平军乃是外来户,皮斯科的洋人可没几个跟咱们一心。
现在他们不生事是怕咱们,万一洋人军队真打过来,这皮斯科可是有上万洋人的,他们要是闹起来,里应外合我们能是对手吗?”
李明远的问题让余春霖的老脸一阵红一阵白,他期期艾艾说不出话来,过了半晌才冷哼道:“李兄弟不要乱我军心,咱们这几日就要召开公审大会分田分地了,皮斯科的穷苦洋人大都能分得良田,到时候他们岂会不支持咱们?”
李明远摇摇头,道:“分了田的穷苦洋人兴许盼着咱们赢,可是他们就不怕秘鲁军打赢了给他们治罪吗,万一他们想要脱罪会不会被人蛊惑了里应外合对付咱们?”
余春霖搓搓手指头,道:“李兄弟说的也未尝不是一种可能,不过咱们只需防备些还是可以杜绝的。”
邓青知道余春霖只是在尝试保住自己的面子,他点头道:“二位说的都很好,咱们今日议会便是言者无罪,畅所欲言,不用顾忌身份地位,就算是我说错了你们也可以指正,我不仅不会责罚尔等,更会奖赏你们一千银元了。”
李明远和余春霖等忙起身致谢,邓青见李明远颇有跃跃欲试的意思,就问道:“明远兄弟,你说说有什么想法?”
李明远拱手道:“世子爷既然问了,那小臣就说说我的想法。”
“我觉得军师说的多派出斥候探子是最好了,咱们只有知道敌军的动向情况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不过我觉得皮斯科是个没有城墙的小城,无险可守,咱们不应该防守它,更不用浪费时间修建城墙陷阱,等到秘鲁军靠近后,我们要迅速撤出皮斯科,去其他城市暂避锋芒。”
余春霖皱眉道:“伊卡州境内的一府二县倒是都没有像样的守备兵力,我们确实可以来去自如,但是一味的躲藏可不是办法的,伤士气不说,万一有一股兄弟被追杀落败了可就要变成大溃败了……”
李明远拱手道:“军师大人,就如您所说,来犯之敌人少而弱,咱们直接击败他们就行了,可是他们要是大批人马呢?
咱们野战没有胜算的,防御战又无险可守,只能边走边打,他们追咱们没事,我们只要提前做好准备,把伊卡州各地情况路况摸熟悉,走到哪吃到哪,也不用带多少东西,脚程是很快的。
他们大批人马带着辎重粮草是追不上咱们的,到时候追个几次秘鲁军就要零散了,咱们再各个击破不就能取胜了吗?”
余春霖闻言突然脸色一变,他点头道:“游而击之,避实就虚,这是流寇的做派,也是你们太平军当年起家的手段,不过确实是好用的,李兄弟你果然是精通兵法的。”
深深看了李明远一眼,余春霖起身朝着邓青拜倒,道:“世子爷,李明远此法甚好,老臣以为可行。”
邓青自然是知道弱小的武装力量想要发展壮大必须依靠游击战的,这可是有一位伟大的人物教导并示范过的,他当即拍板道:“那就按照军师和李明远所献计策而行,我们先多派探子关注周边,若是发现来犯之敌就早做准备,敌军弱小就突袭胜之,若是不可力敌就游而击之。
此计可行,赏余春霖银币200,李明远银币2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