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门外站着一位中年大叔,彩旗有些奇怪:
“怎么换医生了?
早上那个帅哥,还有漂亮的小姐姐呢?”
男医生打量着彩旗,笑道:
“他们还有别的病人,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佟童的主治医生。
我姓王,你叫我王医生好了,或者,叫老王也行。
怎么,嫌我长得不够帅?”
说实话,跟胡经纬比起来,这位大叔级别的男医生,确实谈不上帅。
这人的发际线属于秃发事故,植被覆盖率过低,眉毛短促,一双三角眼斜睨着,眼尾纹又深又密,尤其是笑的时候,怎么看都有些猥琐。
彩旗内心挣扎了好一会,却也没法昧着良心说他帅,只好含糊地“哦”了一声,转身朝屋里走去。
紧接着,她就惊叫起来:
“呀?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医生,你快看看!”
男医生这才把目光,从彩旗的脸上移开,跟着走了进去,随即眼睛一亮:
“呦!
这个病人长得可真养眼,可惜了。”
彩旗又气又急道:
“医生,你快看看我姐,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有没有危险啊?”
老王这才把目光,从佟童的脸上移开,嘟囔道:
“怎么会这样?
快把被子掀开!”
只见佟童的额头上全是汗珠,脸上、脖子上也都是,薄被刚一掀开,就有一股热气冒了出来,午饭前刚刚换上的病号服,又都湿透了。
幸好,病号服是棉质的,也不是很薄,就算是湿透了,也没完全贴在身上,更不是很通透。
彩旗急得都快哭了。
老王的面色也凝重起来,从白大褂的兜里,拿出一支体温表,用力甩了两下,夹在佟童的腋下,又把挂在脖子上的听诊器戴上,在佟童的心口听了一会,然后看了看手中的记录本,狐疑地说:
“没问题呀,心跳跟昨天没什么两样,心脏和肺部也都没有杂音,应该没有炎症啊。”
说完,他把佟童的上衣纽扣解开了两颗,把听诊器朝里面塞了塞。
可彩旗眼疾手快,一把把他的手拽了出来:
“王医生,就隔着衣服听吧。”
老王愣了一下,有些不高兴地说:
“你这丫头,我是医生呢,哪有这么多顾忌?”
说着,又要把手往衣服里面探,可却再次被彩旗给抓住了。
“可你是个男的。”
老王有些恼怒,用力要把彩旗的手甩开。
可他没想到,小丫头又瘦又小的手,力气却很大,根本就无法挣脱,更别说甩开了。
无奈之下,他只得说:
“你放开,五分钟也差不多了,我看看她有没有发热。”
彩旗这才松开手,顺手把那两颗纽扣又给扣上了。
老王拿出体温表,对着灯光看了看,道:
“没事,没有发热,应该是被子捂得太严实了。
还有,中午是不是喂了她流食?”
彩旗点头道:
“喂了点粥,可我是放凉了才喂的。”
“嗯,那就对了。
植物人的体温,比正常人偏低,你觉得凉,对病人来说,未必真的凉。
而且,进食之后,会刺激她消化吸收,新陈代谢也会缓慢增强,所以才会出汗。”
彩旗这才松了一口气,把空调温度调低了一些,然后对老王说:
“王医生,还有事吗?”
老王有些错愕:
“没事了呀?
怎么?你有事?”
彩旗点点头:
“嗯,我姐的衣服都湿了,我打算给她擦擦。”
老王瞳孔一亮:
“你擦呀,我又不会碍事。”
彩旗咬着嘴唇,说:
“你不出去我怎么擦?
你可是个男人!”
老王这才恍然,笑着说:
“你个小丫头,哪来这么多事?
我是医生,在医生眼里,病人是不分男女的。”
这一下,彩旗再也忍不住了,提高与声调说:
“那不行!在我的眼里,你就是个男的。
我姐擦身子,绝对不能有男人在场。”
可老王还是不想走,反而训斥彩旗道:
“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呢?
医生的话也不听!
去,打盆水来,你给她擦身子,我正好检查检查,看看她血液循环情况,还有关节的活动情况,穿着衣服,也没法看清。”
说完,一屁股坐在床上,伸手托住佟童的一只手臂,将衣袖撸到臂弯上方,来回弯曲了几下,指着臂弯内侧的血管说:
“你看,这些血管的变化,隔着衣服怎么看?
还有关节韧带的活动情况,都必须脱掉衣服,才能看清楚。”
说完,回头对旁边眼泪汪汪的彩旗说:
“快去呀!”
彩旗却站着不走,说:
“不脱内衣行吗?”
老王有些不耐烦地说:
“行!不脱内衣总行了吧?
没见过这样的病人家属!一点不配合医生的工作。”
彩旗这才含着眼泪,去了卫生间,一边不放心地说:
“你别动啊,等我回来给我姐脱。”
可等她调好了水温,放了一大盆温水端出来时,却见老王两只手撑着床沿,身子佝偻着,好像有点不太舒服。
彩旗的注意力在佟童身上,也没注意他,见佟童的衣服整齐,总算放了心,然后把盆子放下,挤干了毛巾,先给佟童擦了擦脸。
这之后,她才极不情愿地,去解佟童的上衣纽扣。
一边解,还一边偷看老王。
这时候她才发现,老王的面色苍白,满头大汗,似乎随时都会瘫软下去。
彩旗吓了一跳,问道:
“王医生,你怎么了?”
老王双手扶着床沿,虚弱地说:
“也……也不知……怎么了,可能……有些……低血糖。
麻烦……扶我……去沙发上。”
这间病房很大,除了并排放着的三张病床,还放了一组沙发。
彩旗扶着他,去了沙发上靠着,嘴里嘀咕道:
“怎么会这样?刚才还好好的呢。”
老王瘫坐在沙发上,双目紧闭,一声不吭。
彩旗的脸上,反倒露出了一丝笑容,回到病床前,将佟童的外衣解开,长裤也脱了,动作极快地擦洗起来。
一边擦,还一边看向沙发上的老王,似乎是担心他走过来偷看。
可老王还是双目紧闭,靠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这让她不免有些紧张。
于是,她飞快地帮佟童擦好身子,并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这才走过去,问道:
“王医生,要不要我帮你叫个护士来?”
老王这才睁开眼,说:
“不用了,没……没事,现在……已经好多了。
这边……也不是病区,没有……安排护士。”
说完,费力地站起身来,一只手扶着墙,艰难地朝外面走去,一边不解地嘟囔道:
“奇怪?我也……没有……低血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