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言之醒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他眨巴眨巴眼睛还有些茫然。
他记得他好像……
“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突兀响起的像是即将爆发的火山一样的低沉声音,让斐言之下意识的侧头。
陆司昂正抱着手臂站在床头盯着他,脸色臭的很,明摆着的兴师问罪。
就是人肉眼可见的狼狈,发丝凌乱,衣服也只是随便穿的,很明显还没来得及换。
斐言之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大概猜到了点,多少有点心虚,眼神躲了躲。
陆司昂快气死了,看着床上的人,要不是顾及着刚醒,他恨不得把他一寸寸的拆开看看里面到底塞的什么东西:
“过敏性休克!”
“斐言之,过敏性休克!”
他觉得他这辈子都没生过这么大的气:“你别告诉我你休克之前一点感觉都没有,直接就休克了!”
陆司昂心血上涌,后槽牙咬的咯吱咯吱作响。
斐言之!你他妈可真有能耐!!!
明明他才是承受方,结果自己做到一半晕了。
吓得他心脏都停跳了。
还以为自己成了狐狸精转世,把人给榨死了。连殉情的想法都窜了出来。
“啊?”斐言之听着他的话愣了愣,迟钝的大脑终于从一堆乱线里勉强找出了点线头。
可随后忍不住皱眉道:“怎么会过敏,我也没干什么啊。”
他今天的好像也没干什么吧。
陆司昂板着脸,俯视着人冷漠的开口:“你今天早上吃了一碗虾仁海鲜粥。”
然后越说越气,一向冷静自持的面容再也维持不住:
“斐言之,你怎么那么能耐!”
“连自己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都不知道就算了,还忍着做到一半直接休克晕了,你怎么不把我吓死算了。”
谁家上方做到一半晕的。
除了马上风猝死。
陆司昂这辈子的惊吓都在那一会儿用完了。
斐言之听着事情的来龙去脉更加心虚了,垂着眼睛小声的道:
“我确实……”
没什么感觉……?后面几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就看到陆司昂黑着脸威胁的目光,斐言之默默闭了嘴。
他好像确实有点感觉。
只是没太在意。
他抬头看着陆司昂反驳道:“可这也不对啊,我之前也吃虾仁啊,都没事儿的。”
陆司昂嗤笑:“你去年二十岁,今年还二十岁吗。”
人体一直都在变化,有些东西是可能出现之前不过敏没有反应,然后突然出现过敏现象的。斐言之就是蹬鼻子上脸,不舒服也不说,还觉得自己没事。
斐言之沉默了。
这确实是他的错。
他抬头,抿唇道:“那我向你道歉。”看这样子估计把陆司昂吓得不轻。
陆司昂嗤笑了一声,垂眸看着他:
“如果道歉有用的话满大街都是杀人犯,还有,你知道自己错哪了吗你就道歉。”
他很生气,决定单方面跟他分手一周。
斐言之看着陆司昂明显一副不原谅的表情,弱弱的道:“那不然我保证下次有任何问题都及时告诉你?”
陆司昂垂目看着他低垂着的眼睛和难得的听话,张口想要继续质问的话卡在喉咙里。
斐言之这人一向嘴硬,难得示弱,可这会儿清冷的人面带歉意和柔和的望着他,一双眼睛里像是星星在闪。
陆司昂咬牙,莫名觉得一周有点长。
还是五天,不,三天好了。
斐言之也知道自己这次确实有点过分了,伸手去拉人的衣摆。
陆司昂本来站的远,看他实在费劲儿没忍住往前走了两步。
斐言之拽着他的衣摆,仰头望着他低声道:“别生气了,陆司昂,我保证下次不会了,嗯?”
陆司昂听着他低沉的尾音,眼睫颤了一下,觉得三天也长。
随后咬着牙道:“没有下次了。”
他已经把所有虾类都划出了食谱,还另外安排了每三个月一次的过敏原筛查。
斐言之听着他好像不生气了,慢吞吞的松了手缩回去。
陆司昂眼角的余光里看着那一截雪一样的腕觉得一天也挺长的。
斐言之没注意,有些疲倦的打了个哈欠,狭长的眼尾也被润湿了。
陆司安滚了滚喉结,放弃了单方面分手的想法。
反正乖乖也不知道,不算出尔反尔。
他俯身指尖掠过人的眼尾,在他眉心落下一吻,无奈的道:“这辈子是栽你手里了。”怎么不玩死我算了。
斐言之低笑了一声,抬手碰了碰他的脸,“抱歉,吓到你了,我的错。”
陆司昂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握着他的手坐在床边。
习惯了忍耐和强大的人连对疼痛的感知也减弱了很多。
陆司昂不知道过敏性休克之前是什么感觉,可斐言之竟然没察觉出来不对。
他竟然没有感觉出来。
那一瞬间陆司昂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又该质问什么。这个人怎么可以任由自己走到这种境地。
可他心里的千言万语,在看到对方那双眼睛时都沉默了。
斐言之……我不求你爱我。
只求你好好地活着。
好好地,算我求你了。
斐言之莫名觉得陆司昂的眼神带着一种未知的悲哀,但手掌被人紧紧握在掌心,一片灼热。
斐言之没抽回来,用另外一只手掀开被角,抬头看着陆司昂挑眉:“进来休息会儿?”眼底的红血丝都快爬上眼瞳了。
陆司昂看了他一眼。
对方修长白皙的手指骨节分明,皮肉覆盖着骨骼下是偶尔显现出的墨玉一样的血管经络。
他垂下眼睛没拒绝,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干脆脱了个干净,才进了被窝。
斐言之看着靠在自己肩头没动静的人用手摸了摸他的发顶,忍不住叹气。
这回是真的玩大了。
造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