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八皇子,每一个知道这个消息的人都一定会震惊。
储君自裁,这是天大的事,更是天大的罪。
太子这般行径,将陛下置于何处,又将大周置于何处。
悲伤过后,巨大的愤怒和羞辱埋没了皇帝的理智。
“混账东西,就连死也不能死个清静。”
盛着新鲜瓜果的水晶盘跌落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撞击声。
元妃捧上一碗热茶,轻声劝慰道,“陛下息怒,您如今身体有恙,再急再气也得先顾着自己。眼下,朝堂上定然是乱做一团,您若出点什么事儿,臣妾该如何是好,大周又该如何是好。”
元妃拿着锦帕攒了攒眼角,满眼关切。
看着元妃担心的模样,皇帝心头好受了不少。
他的后宫,佳丽无数。
随着年岁渐长,体力不支,除了那几个有权有颜的,大多数女子都已被他抛之脑后。
知道太子的事情以后,他极力压住心头的情绪,入了后宫才发泄出来。
原想去皇后宫中,将皇后责骂一顿,可想着她必定是哭哭啼啼不可理喻的样子,他脚下一转,又想去皇贵妃宫里。
皇贵妃和皇后一向不对付,他都能想象她会是什么幸灾乐祸的样子。
至于云妃和纯嫔,在他心里都只是花瓶,摆着看看就罢了。
左思右想,只有元妃这里,算是个清静的去处。
皇帝握着元妃的手,感叹道,“这么多年,朕也算看透了,整个后宫,只有你无欲无求,也只有你才真正关心朕,从不想着从朕这里算计什么。”
元妃垂下眼睫,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她倒是想算计呀,可皇帝何曾多看她一眼给过她这个机会呢。
否则,她也不至于看了皇后这么多年的脸色,还被她倒打一耙,亲手葬送了自己女儿的一生。
元妃笑着抬起头,“从臣妾入宫那一日起,就认定了,陛下就是臣妾的天,陛下好一日臣妾才能好一日。”
“陛下别气了,外头还等着您发话呢。”
她这一提醒,皇帝才缓过神来。
第一步,先得把太子的死搞清楚。
对这个儿子,他虽然失望多于喜欢,但就他的了解,太子也不是能干出这种事儿的人。
其中,只怕另有隐情。
元妃站在皇帝身后,伸出指头轻轻按压着他的额角,柔声说道,“此刻最难受的只怕就是皇后娘娘了吧。从太子被禁足,娘娘便日日盼着能见他一面,谁曾想母子再见竟已阴阳两隔。”
“唉,臣妾也是做母亲的,若是自己孩子出事,巴不得一命抵一命才好。”
皇帝拍拍她的手,“胡说什么呢,咱们乐清不是好好的吗。”
想起那个从小被自己忽视的女儿,皇帝竟然一时记不得她的长相了。
“等得了空,朕亲自给乐清拟个封号,你看如何?”
皇室的公主,一般只有皇后嫡出才会有封号,亦或者像皇贵妃生育的瑜伽公主,子凭母贵。
元妃闻言,赶紧跪谢,“臣妾替乐清谢过陛下。”
元妃知道,皇帝突然有这个想法,还不是因为心里对太子之死存了愧疚。
若非他一直将太子软禁在东宫,迟迟没有说法,又何至于此。
皇帝坐了一会儿,起身说道,“朕先走了,你去坤宁宫陪陪皇后。告诉她,太子的事,朕会做主,让她别急。”
“是。”
皇帝决定亲自去东宫看看。
御驾还没出宫门,就有太监前来禀报,“陛下,刚才皇后娘娘去了东宫,娘娘情绪激动,奴才们不敢拦。”
“嗯,朕知道了,随她去吧。”
这种时候,皇帝也不挑她的礼了。
太监才退下,又有宫婢走上前来,“陛下,太后娘娘差奴婢前来,有事想要问陛下。”
皇帝眉头一拧,“何事?”
“太后娘娘想知道,皇帝的旨意今日能不能发下去?”
此刻,见太后咄咄逼人,皇帝心里生出一股烦躁。
想必太后也已知道太子出事,担心自己借着这个由头拖延。
不过,他还当真没有这个想法,只是想把这件事儿先处置了,再谈别的。
“朕乃天子,一言九鼎,让太后安心便是。”
得了应答,宫婢躬身退下,回慈宁宫回话去了。
陆公公瞧着宫婢的身影,心里忍不住嘀咕,“太后娘娘不是坐不住的人啊,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定要盯着皇帝不放呢。”
“这两母子的关系,想要回到从前,是断不可能了。”
宁王府。
花姜得知太子自裁的消息,比任何人都早。
宋景珠派人到宁王府通了信儿,还转告她,太子一出事,她就借势冲进了太子的院子,派人将院子翻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太子手里亲笔写的那封遗书。
花姜是去过那个院子的。
虽然是太子的居所,但房间不算多,能藏东西的地方也就那几处,太子究竟把东西藏到哪里去了?
正当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初夏走进屋,屈膝回禀道,“王妃,外头传来消息,皇后娘娘已经往东宫去了。”
花姜坐回软榻,喝了一口茶水,心里反而平静下来。
藏东西的地方,定然只有皇后才知道,否则也不至于匆匆忙忙赶过去了。
幸好,她留了后招,不至于束手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