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尾落款,是或沙和当今太子周辰的私印。
周桓领兵遇伏,是太子与外敌勾结所致。
真相,他早就查到了。
一开始,他的确很愤怒,甚至生出杀了周辰的心思。
可等他平复下来,他突然发现,周桓倒了,对他未必是一件坏事。
周桓名声过甚,无论是前朝,军中,还是民间,一度有压过自己的势头。
他才是皇帝,是天下唯一的主人。
谁是太子,得他说了算。
更何况,他对先皇后做的事,在他们父子之间,始终是个隐患。
彼时,便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既然他能培养出周桓,未必不能培养出第二个优秀的太子。
想到这里,他闭眼沉沉呼出一口气。
该怨谁呢?
周辰是自己选的,精心栽培了几年,才能没有长进,残害兄弟倒是一把好手。
“陆炳忠。”
“奴才在。”听到皇帝叫自己,陆公公赶紧推门走了进去。
脚步比往日放得更轻,生怕惹恼了皇帝。
“传朕的旨意,太子殿前失仪,言行有悖,禁足东宫,自行思过,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东宫。”
“是。”
陆公公弓腰等着。
跟在皇帝身边几十年,皇帝的一呼一吸,一言一语,他都能熟练分辨出来,皇帝下一句话什么时候说出口。
“派御林军去东宫守着。”
“是。”
“还有,平王府外面的兵都撤了,让内务府多备一些药材补品送过去。”
“是。”
陆公公得了令,脚下走的飞快,赶紧下去传令去了。
他走到殿外,抬头看了看天。
天空风云变幻,乌压压的云层从天边席卷而来,眼看着又要下雨了。
他得走快些才是。
......
立冬以后,天气越发冷了。
难得天气晴好,常氏领着阿宝,去了隔壁宁王府串门。
花姜在屋里闲来无事,正和小满取了丝线出来,一起做毛毡。
听到初夏进来说常氏来了,忙起身出去迎。
“晋王妃喜欢大红袍,再给阿宝端一碗小吊梨汤上来,甜甜暖暖的,咱们阿宝肯定喜欢。”
花姜一边吩咐,一边领着她们坐到矮榻上去。
阿宝穿了一身团花粉袄,头上扎着两只小揪揪,瞧着软萌可爱,花姜忍不住伸手在她脸上揉了揉。
常氏玩笑道:“这么喜欢孩子,怎么不赶紧要一个。”
“孩子的事,都要看缘分,许是我缘分未到吧。”
常氏笑着瞥她一眼,没搭话。
她私下来过宁王府好几次了,虽然没遇到过宁王,但从下人对花姜的态度也能猜出来,花姜在宁王府的地位只怕比宁王还高些。
还不是因为宁王愿意给她这份尊荣。
至于生孩子这种事情,都是人家小两口的私事,她若问多了,倒显得自己话多。
阿宝捧着瓷碗喝了大半碗梨汤,走到花姜面前,糯糯说道:“皇婶,我想看看蓝雪花。”
“好,”花姜笑着摸摸她的头,对小满说:“你带郡主去花厅玩儿吧,仔细别让蓝雪花抓着郡主了。”
“是,奴婢明白。”
小满牵着阿宝出门。
常氏往花姜跟前凑了凑,说道:“我刚才出门前,知道了两个大消息。”
花姜笑着看她一眼,“难不成你还在各家各府安了眼线,什么消息都能第一时间递到你跟前来。”
常氏敛眉,顿了顿。
她的确在东宫和平王府门口放了人,就连宁王府,她也时常让下人打听着。
她掩嘴轻咳了几声,“这你就别管了,我就告诉你,八皇子门口的兵撤了,你知道转去哪儿了?”
还能是哪,既然不在他们这两家,不就只有东宫了。
不过,花姜还是很配合地问道:“我哪知道,快给我说说。”
常氏果然来了兴致,压着声音神神秘秘说道:“东宫被围了。”
常氏拿起桌上的点心尝了几口,心情很好的样子。
“宫里传出来的旨意,是说太子殿前失仪,”常氏想了想,“那得失仪成什么样才能让陛下生气到派御林军去呢,说得好听是禁足,不好听分明就是软禁。”
花姜暗想,还能为什么,自然是宋若甫将大理寺审查的结果呈上去了。
虽然在外人眼里,太子是被惩罚。
实则,是皇帝还在维护他。
想起周桓说过的话,花姜不得不承认,他的确很了解皇帝,早预料到了这种结果。
“你要不要派人去东宫问问,毕竟太子妃还在里面呢?”
常氏撺掇着花姜,就是想看看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太子若是下台,她家三皇子不就又有希望了吗?
“你都说了,东宫被御林军围起来,我哪有机会往里面递话。”
花姜指着她手腕上的玉镯,岔开话题问道:“你手上的镯子水头真好,不是凡品吧。”
常氏果然被她带偏了去,将手腕露出来放在花姜面前晃了晃,“我家王爷托人特意从云南给我带过来的,我告诉你,这质地比贡到宫里的还要好,外面有钱都买不到呢。”
花姜接话,“全京城谁不知道晋王殿下最疼爱自己的王妃,巴不得把什么好东西都送到你面前去,眼红的人排着队呢。”
常氏得意笑了笑,转眼看到手腕上的一道疤痕,那日发生的事依旧让她心有余悸猛跳了几下。
“还不是因为这道疤,我才把之前的翡翠镯子换了,那条镯子太细,遮不住。”
当日常氏被绑做人质,绳索勒得太紧,两只手都磨破了一层皮,等结的痂掉了,便多了一圈疤痕。
花姜送了几瓶散痕膏给她,虽然淡了许多,但还没完全去掉。
常氏恨恨道:“大理寺那帮人都是吃白饭的不成,查了这么久还没个结果,真是气死我了。”
“要是抓到那个人,我定要亲自在他身上捅几刀,才能解恨。”
说到这里,常氏突然住了口。
她突然想起,花姜的哥哥在这场祸事中丢了性命,比起自己的皮外伤,花姜只怕更伤心。
她懊悔不已,连忙打岔道:“哎呀,瞧我,连正事儿都忘了。”
常氏拉过花姜的手,说道:“宁王妃,你再给我把把脉呢,晋王回京以后,我和他夜夜都黏在一起,怎么身上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会不会有问题啊?”
花姜对她的直白,已经习惯了。
搭手上去,正想着说几句,把她糊弄过去。
“怎么样?你怎么这么严肃,是不是真的有问题?”见花姜脸色肃然,反复摸了几次脉,她也紧张起来。
花姜放下手,弯起唇角:“恭喜啊,你有身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