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推门进来,“王妃,相爷来了。”
花姜起身,对宋若甫行礼,“父亲。”
宋若甫面色淡然,看不出情绪。
“姑父,”宋若甫才坐下,张淼儿就伏在地上痛哭起来,“二表姐想要逼死我,求姑父做主。”
宋若甫眼角微挑,淡淡开口:“这件事真相如何,我不想知道。我只问你,淼儿,你想如何收场?”
张淼儿抬起头,泪水下是一张惊慌失措的脸,和刚才咄咄逼人的模样大相径庭。
花姜心里啧了一声,这种好演员,不入娱乐圈当真可惜了。
张淼儿哭诉道:“淼儿和大表哥从小就要好,大表哥欺负我,我也不怪他,可这事要是传出去,只怕会连累姑父的名声。”
“淼儿愿嫁给大表哥,不让张宋两家的长辈为难。”
“好,好,好,”宋若甫轻声道了几声好,“淼儿识大体,不愧你姑母心疼你。”
“阿苑,”宋若甫转头看向花姜,“你觉得这样处置,可好?”
花姜对上宋若甫的眼神。
那是一双波澜不惊的眼睛,琥珀色的眼珠丝毫不见浑浊,沉淀着一股迫人的力量。
眼角藏着些许细纹,此刻微微收起,暗含询问之意。
花姜脑子飞快地转起来。
宋若甫突然问她,到底想听到什么答案?
花姜顿了顿,轻声回道:“女儿觉得不妥。”
“父亲,咱们说了这么久,您只问了六表妹的意愿,却没问过哥哥的意愿。”
张淼儿握紧拳头,想要辩驳,可在宋若甫面前,又不敢轻易开口,生怕被他抓住错处。
花姜继续说道:“哥哥不通男女之情,一旦成亲,夫妻房中说的话,发生的事,咱们也插手不了了。哥哥心思单纯,若是被人带坏,咱们也不知道。”
张淼儿忍无可忍,插嘴道:“王妃就这般看不起我么,我是什么样的品性,姑父看着我长大,自然清楚,宁王妃从小没在相府长大,如何能明白。”
花姜厉声打断,“我是不明白,我也不在乎,我只想着哥哥以后能不能过好,至于旁人如何,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花姜一边说一边观察宋若甫的表情。
果然,宋若甫的唇角放松下来。
他出声将管家唤了进来,“带表小姐出去吧,好生安置着。”
“是。”
管家走到张淼儿身边,躬身道:“表小姐,请随老奴走吧。”
张淼儿见宋若甫没搭理花姜的话,态度也算和气,便以为宋若甫已经应下了此事。
走之前,她颇为得意看了一眼花姜。
屋里只剩花姜和宋若甫两个人了。
“夜深了,你也早点休息,明早睡醒了,再回王府。”
宋若甫细心嘱咐,比往日多了一分耐心与真心。
“是,多谢父亲关心。”
送走了宋若甫,花姜将院子里的人召集起来敲打了一番,又处置了几个才离开。
回去的时候,花姜特意走了一条近道。
她可不想撞见什么不该看到的画面。
第二日,依旧是雨天,只是大雨变成了绵绵细雨,让人忍不住留恋起温暖软和的床铺,舍不得起床。
听到里间发出声响,初夏放下手里的事情,赶紧撩开帘子走进去。
“王妃醒了,要现在起来吗?”
花姜嗯了一声,起身坐在床边。
初夏走上前,低声说道:“昨夜,表小姐不慎掉入湖中,今早发现了尸首,一大早就被张家人带回去了。”
“张家人,没闹?”
“相爷亲自去交代的,这是京城,可不是张家的地界儿,相爷都说了是失足落水,没个人证物证,他们没必要为了一个死人跟相爷作对。”
花姜对张淼儿的死早已预料到。
要是昨晚宋若甫惩戒了张淼儿,也许还有一丝转机。
可他就这么温言笑语一带而过,那必定是不会留下活口的。
花姜多问了一句,“跟着她的人找着了吗?”
昨日逃入后院的人,查出来是张淼儿的贴身侍女。
“还没有,听管家回话,昨夜雨大,搜起来很困难,有可能已经逃出相府了。王妃,用不用动王府的人出去一起找?”
花姜摇头,“父亲会派人去的,我就不操心了。”
这种事对于宋若甫只是小事,而且事关宋知麟,他稍微用点心,就能办妥。
想起昨夜宋若甫的试探,花姜现在还心有余悸。
他问她,怎么想?
若是她回答,按照张淼儿说的办,宋若甫一定会对她很失望,以后再信她,便很难了。
若是她回答,杀人灭口,宋若甫又难免会觉得她太过心狠手辣,未必肯交心。
所以,她只好将话题引到宋知麟身上。
宋若甫有两个女儿,一个嫁入东宫,一个嫁入宁王府。
宋若甫这么敏感的人,如何不能预料到将来不得不做选择的可能?
花姜虽然比不过宋锦珠和宋若甫十几年的感情,可她至少要让宋若甫明白,自己对宋知麟的真心,除了他,无人可替。
也许,太子和宁王都忽视了宋知麟,也或者,他们不会想到,宋知麟才是决定宋若甫态度的关键所在。
东宫。
昨夜大雨,宋锦珠睡得极不安稳。
倒不是因为雨声扰人,而是觅哥儿被春雷惊醒,便一直闹腾着不肯睡。
“娘娘,现在小公子已经被哄睡了,您也趁着这当口多睡会儿。”
宋锦珠抬头看了看服侍的婢女,问道:“绿翘呢?”
“门房那边有点事,把绿翘姐姐叫走了。”
宋锦珠抬手揉了揉额角,随意披了一层外衫,走到窗下坐着。
觅哥儿那孩子不亲虞氏,一到她院里就没日没夜的哭,只有到了她这里,才能好些。
又因为受中毒的影响,身体一直不大好,全靠东宫的好药养着。
宋锦珠一看到他,就想起虞氏,对他实在生不出多少喜欢。
可偏偏太子发话,她又拒绝不得。
她撑肘靠在桌前,心里盘算着,怎么样才能把觅哥儿送出去。
“娘娘。”绿翘掀帘进屋,步履略显匆忙,她附在宋锦珠耳边低语道了几句。
宋锦珠张开嘴,面露惊讶,“悄悄把人带进来,我亲自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