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风雪小了,花姜亲自送宋知麟上了回府的马车。
“妹妹,过几天我再来找你玩。”
“好。”花姜立在车下,朝他挥手。
“哥哥快回去吧,以后过来之前,记得先差人回府知会一声,免得父亲和祖母担心。”
宋知麟诶了一声,高兴地将头缩了回去。
这几日雪大,到处都是积雪,王府门前和步行路径上却干干净净的。
花姜拢在大氅中,手里捂着汤婆子,寒意依旧透过棉鞋往脚底渗。
生为南方小土豆,她还是第一次在北方过冬。
“殿下怎么在外面?”才走进院子,花姜就看到周桓。
周桓立在雪中,肩上披着墨色狐裘,落了一层薄薄的雪花。
唯独上翘的唇角,在这寒意中增添了暖色。
他朝花姜伸出手来,一股暖意瞬间裹住了花姜。
“才出去一会儿,怎么手就凉了。”
花姜和他并肩走入室内,不以为然道:“月事来了,手脚容易发凉。”
周桓愣了一下。
在他的记忆中,的确还没有关于月事的说法。
“这几日就躺着好好休息,”说着,周桓就拦腰抱起花姜,把她往床上放,“要是有人上门,一律推了,等身体恢复好了再说。”
花姜暗自好笑,“哪有这么虚弱,只是身上发软怕冷而已。我让初夏加了炭,若殿下觉得热,这几日就在书房歇下吧。”
在古代,什么都不方便。
特别是来月事,里三层外三层,鼓囊囊的,不仅不舒服还麻烦,容易漏。
往日她都是一个人睡,勉强还行。
现在多了一个周桓,她总担心睡不踏实。
对于花姜的提议,周桓并未应答,而是提起了另一件事。
“等时机成熟,宋相应该会提议让太子去处理江浙动乱的事。”
花姜不解道:“他不是说不会帮太子吗?”
“他怎么想是一回事,怎么做又是另一回事。太子都主动开口求到他门下了,他若拂了太子的面子,宋锦珠在东宫只怕更难。更何况,若太子登基,有这种事情膈应,迟早要清算到他头上。”
花姜暗想,太子这种过河拆桥的人,即便不招惹他,他也未必会放过宋若甫。
周桓捏了捏她的手,面色和霁,“近日太子手里的几件事情都办砸了,父皇对他已有微词,即便宋相开口,父皇也未必会答应。”
对宋若甫而言,倒不如做个顺手人情,反正最后不成也和他没关系。
“殿下是想自己接手这件事?”
周桓摇头,坐在床边,伸手替花姜揉着肚子,“本王可不比太子薄情,才娶了娇妻,自然是想日日守着,哪舍得离京。”
花姜顾不上他胡闹,按住他的手,“看来殿下是想,坐收渔翁之利。”
“什么都瞒不住你,”周桓屈起手指在她脸颊摩挲了几下,“八皇子还有几日就入京了,他代替太子去,最合适不过。”
八皇子得胜归朝,本已万众瞩目,听说皇帝已经透露了要封王的意思。
可若真如周桓所言,八皇子把太子的差事抢到手,这是不是意味着,八皇子心里也是有想法的。
“你担心我?”周桓捧过花姜的脸,与他对视。
“八皇子年轻有为,又同为皇后所出,若我是他,也未必甘愿屈居人后。这次算是试探,若他接招,他和太子之间,便不可能再做联盟。”
周桓的意思,花姜明白了。
太子式微,八皇子强势归来,周桓也即将开始摆脱病身,他要在太子和八皇子反应过来之前,先彻底瓦解他们联盟的可能。
可太子和八皇子毕竟是亲兄弟,想要离间他们,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等周桓去了书房,花姜将初夏唤过来,递给她一封帖子,“你亲自去一趟国公府,把这个交给少夫人。”
“是。”
花姜走到窗前,推开一条缝隙,窗外已是漆黑一片。
廊下的灯笼在风雪中打转,映出白雪纷飞。
她身体疲软,早早让人伺候着洗漱,便躺下了。
“殿下。”外间传来小满的声音。
花姜掀开帘帐,见周桓端着托盘走进来。
“临时有事耽搁了一会儿,扰着你休息没有?”
花姜没想到这么晚了,周桓还会冒雪来看她。
她撑肘侧躺起来,心里暖洋洋的,明明想他留下,嘴里却说着,“殿下今晚不是在书房睡吗?”
周桓将托盘上的白瓷碗端过来,喂到她唇下,“我可没答应。”
“我问过了,女子来月事,喝温热的红糖水最好。”
花姜往后靠了靠,她不太喜欢那个味道,所以小满和初夏准备的红糖水,都被她退了回去。
“乖,听话。”周桓倾身靠近她,洇黑眼眸瞬间变成了漩涡,似要将人吸进去。
花姜生不出拒绝的勇气,就着他的手,喝个干净。
这一夜,花姜睡得极为舒坦。
周桓贴在他身后,手覆在她腰间,一直轻揉到她睡着才松手。
......
还没等到和陆云容见面的日子,东宫的喜帖先送到了她手上。
虞氏,生下了太子的长子。
借着入宫给皇后请安,花姜在坤宁宫前等到了宋锦珠。
出乎花姜的意料,宋锦珠看起来意气风发,好像生了孩子的是她。
“妹妹这是什么眼神?”
宋锦珠停下脚步,挽着花姜的手往御花园的方向拐去。
现在离请安的时间还有一个时辰,她们刚好有时间说会儿话。
花姜见她并未因为虞氏产子的事烦忧,打趣道:“我还以为要等许久才能遇到你,没想到姐姐和我心有灵犀,也来得这样早。”
“你说对了,我还真是为了早些来等你。”宋锦珠左右看看,确定没人,让绿翘和初夏守在路口,以防别人误入。
“八皇子昨夜入京了,你听说没?”
花姜昨夜就知道了。
周桓的消息,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从来都是最快的那一批。
花姜摇摇头,“这种消息,自然是太子那里知道的最快,毕竟是亲兄弟呢。”
“就是,这事怪异得很,太子到现在还不知道呢。”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宋锦珠脸上带了几分得意,“前些日子,我把那三个侍妾都提了位份,两个良娣,一个庶妃。陈庶妃有个表兄在城门做守将,往日便时常送些消息给她。”
陈庶妃也算是有点心计的人,原打算利用消息蹭点面见太子的机会,可虞氏盯得紧,好不容易手里头拿了消息,还没送到太子面前,就被虞氏截了短。
她索性就弃了这条路,直到被宋锦珠提了位份,才重新想起来。
只是,送消息的路拐了个弯,去了宋锦珠房里。
“姐姐,你说八皇子什么意思啊?回京也没提前给太子说一声。”
花姜望着眼前冰封一片的湖面,悠悠回道:“兴许,八皇子想给太子一个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