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宋锦珠最讨厌有人在她面前提起虞氏,当即气得脸色发白。
那虞氏也是有本事的人,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才过了几日,就重新笼络住了太子的心。
听外面传言,她近来喜酸,还特别爱吃城东徐记的酸枣糕。
好几次有人撞见,太子从宫里出来都绕道过去,亲自给她买。
宋锦珠口头上说她不在乎,其实心里不知怎么担心呢。
花姜伸手裹住她的手指,放回膝上,“你还是好好听父亲的话,珍惜咱们相处的日子吧。等你进了东宫,光是虞氏就难得应付。”
“你现在揶揄我,我不过还你几句,可你在虞氏面前失了口,指不定她就添油加醋告到太子跟前去了。”
“姐姐,你最好还是念着我好,万一以后遭了太子厌弃,说不定我还会让宁王去陛下面前参太子一本,帮你出出气呢。”
宋锦珠虽然生气自己说不过花姜,却又忍不住觉得她说的有道理,索性扭过头不说话了。
到了报国寺,马车就停在门口。
早有小沙弥得了方丈安排,立在门口等着老夫人。
“珠儿,阿苑,我先去殿中听佛经,你们两个丫头定是坐不住的,就别跟着了,自己去逛逛吧。”
“是。”
花姜和宋锦珠异口同声答了话。
报国寺修在京郊山上,环境清幽,风景优美,寺里栽了许多银杏树,其中有两棵已有千年的树龄,一到秋日叶黄之时,便有许多游客慕名前来游玩。
眼下满目金黄,花姜也想去看看。
“我还有事,你先去吧。”宋锦珠撇下花姜,带着绿翘往寺里走去。
花姜乐得自在,带着剩下的人去赏银杏了。
远处传来几声低鸣的雷响。
初夏往花姜身边靠了靠,“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看着天像要下雨的样子。”
话才说过一会儿,就起了风,银杏树上的叶子哗啦啦往下落。
风卷起残叶四处飘散,顺着房檐飘进了大殿中。
裴砚拿开落在手背上的银杏叶,从地上拾起签条,上面写着,“百般好事到君求,不久拨云见月华。”
光看着签文的字面意思,倒是不错,却——
是个下下签。
裴砚不明,将签文揣到袖中,准备找师傅解释。
“小姐,下雨了,咱们去殿里避避。”
初夏打开竹伞,护着花姜往殿里走。
廊下风大,吹开了她脸上的面纱。
裴砚的一只脚跨出门槛,神差鬼使侧过脸看了一眼身旁粉衣白纱的女子。
那一刻,他只觉风退雨停,残叶回枝。
目之所及,耳之所闻,全都随着时光倒流。
“花姜。”他下意识喃喃自语了一声。
话音落在初夏耳边,她好奇转过身去,正要看是谁,外面乌泱泱的人群往里涌,瞬间将她和花姜挤到了里面。
“小姐,您拉着我的手,这里人多,奴婢护着您。”初夏迅速拨开几个人,才站到花姜身边。
许是今早天气好,来寺里游览的人比平日多一些。
外面的雨势越来越大,不停有人往殿里进。
原本围在花姜身侧的一众奴仆早已不知散落到哪个角落去了。
初夏紧紧拉住花姜的手,说道:“小姐,这里人多,咱们从大殿后门出去,沿着长廊就可以去后面厢房。”
花姜点头,跟在初夏身后往外走。
“小姐,地上有杂物,您小心。”
“小姐?”
“小姐!”
初夏转过头,身后哪里还有花姜的身影。
她脑子轰的一下,手脚瞬间发凉。
可人越来越多,她被裹挟着,根本抽不出身来。
......
花姜醒了。
她抬起沉重的眼皮试了试,思绪突然回到拥挤的人潮中。
失去意识前,最后闻到的味道,是迷药。
“你醒了。”耳边响起一道男声。
清冽干净,掺杂着难以抑制的喜悦。
花姜知道自己装不下去了,索性睁开眼。
一张好看的脸出现在她眼前。
从前,她只见过裴砚的背影,还是在春风楼的时候。
他搂着长乐坊的花魁,连被风吹起的衣带都透着风流。
而现在,他枕着手臂和花姜头靠头,眼对眼,一双桃花眼里春水潋滟。
“好久不见,终于又见到你了。”
花姜往后退去,和他拉开距离,才回:“公子,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裴砚也不管她愿不愿意,拉过她还未恢复知觉的手放在颈下,语气明显开始急躁,“这里的疤到现在还没消,不是因为不能,而是我不想,我怕时间一长,你就忘了我的模样。”
花姜就着他的手在锁骨上划过,衣领拉下后显出狰狞的刀疤,好似精工雕刻的作品上突然出现的裂痕,极为不衬。
看着花姜迷茫的眼神,裴砚心慌之下全是凉意。
“你看看我呀,我是裴砚,你救过我,你忘了吗?”
花姜极力在脑海里搜寻他所说的这段回忆,不仅书里没写,原主的记忆里也没有。
突然,脑中似有一根极细的针扎进,痛得花姜呻吟出来。
裴砚慌了神,半搂着她的背哄道:“没事没事,想不起来就算了,以后我慢慢说给你听。”
他原本想问,她爹娘和妹妹是怎么死的,可眼见她这副模样,他觉得这些都不重要了。
至少,她还活着。
花姜抬脚下了榻,试了几步走到窗边,看到不远处的大殿檐角。
她所在的屋子大殿很近,再看屋内的装潢,花姜猜想,这应该是寺里某处偏僻的厢房。
裴砚走到她身侧,堪堪挡住出门的路。
“他们说你死了,我不信。我曾经答应过你,一定会去找你,就算你躺到了地底下,我也要亲眼见到才安心。”
花姜皱起眉头。
这句话既疯又颠,可裴砚说得一本正经,花姜不得不怀疑裴砚的精神状态。
她不敢惹恼他,放软了声音,“裴公子,我和祖母一起上山,她若找不到我,会担心的。”
“看我,一时高兴都忘了问你,你现在住在哪里,我也好尽早上门提亲。”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惊得花姜冷汗涔涔,她连忙摆手,“裴公子的心意,我心领了,只是我已有婚约,裴公子才貌双全,定然能觅得良人。”
花姜说完,就准备绕过他出门。
裴砚转身抓住她的手,将她抵在门边,眼角下的红痣,被泪水泡过,越发明艳。
“花姜,你明明答应我,等你及笄就嫁给我,怎么可以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