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笼微弱的光照着一枚泛着金光的令牌,上面刻着“皇帝御用”四个大字,吓得典狱忙跪倒叩拜,“哎哟皇……”
甄靖雱忙抬手,“别声张!你带朕进去便是!”
陆梓樱扯了扯他的龙袍,“皇帝哥哥,监狱脏污,免得污了你的鞋裳,樱樱自己进去见见姐姐就行,你在外头等我好不好!”
小皇帝不大放心,“可里头乌漆嘛黑的,还是朕……”
陆梓樱软软的小手捏住他的手,眨着亮晶晶的眼,“不怕,哥哥在外面樱樱有什么好怕的,就这么说定啦,你等我噢!”
谁能受得软软的小女娃哥哥哥哥一叠声的叫,甄靖雱脖子都红了,挠了挠脸颊,“那…那行吧。”
说着一指旁边的典狱,声音带着威严,“你,好生照料陆小姐,把那些个骇人的东西都遮起来,莫要吓着她,否则,唯你是问!”
典狱不住点头哈腰道是,小心提着灯领着人进去。
灯笼低低照着地面,随着脚步慢慢往前移,照亮前方一小片地方。
典狱领着陆梓樱到了牢房前,“小姐,就是这了。”
陆梓樱看见依偎在一起的姐姐和付家姐姐,一改刚才的天真,冷声说:
“把灯留下,你走远些等着。”
典狱道是,退远了。
陆梓樱确认周围没有人,低声喊人,“姐姐,姐姐!”
陆曦曦今日起得早,折腾一日有些疲惫,想着周贤淙审问 她们估计要等宴会结束,便靠着栅栏眯了会。
恍然听见妹妹的声音,睁开眼,见身后有光,忙回头。
“梓樱!你怎么进来了!”
她忙摇了摇靠着她睡着了的付雪茹,“雪茹,快醒醒,梓樱来了。”
陆梓樱隔着栅栏握住姐姐的手,面色凝重,“姐姐,我长话短说,你记住我的话。”
几日不见,陆曦曦忽然觉得妹妹好像长大了,沉稳了不少。
说话的语气都不像八岁的样子,她愣愣点头,“你先说,姐姐听着。”
“尽快离开徐肃身边,无论什么法子,离开京城。不要顾虑父亲母亲,有我在,我会保他们的。”
陆曦曦听了妹妹的话,整个人都绷了起来,反握住妹妹的手。
“梓樱,出什么事了,你跟姐姐说清楚,为什么要姐姐离开京城?”
陆梓樱澄澈的双眼静静看了她一会儿,粲然一笑,说了句足以震碎陆曦曦的话。
“没出什么事,你别多想,只不过是……”她眼底的精光快要溢出来了,“我想当皇后而已。”
“皇……”陆曦曦惊讶得差点叫出声,胸腔里的那颗心噗通乱跳着,压低声音说,“你疯啦!那皇后是你说想当就能当的吗!况且你现在才……”
才多大呀,就想好些年以后的事!
陆梓樱从怀里亮出一块令牌,与方才小皇帝亮的那块不太一样,“这是皇上给我的,它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免死金牌,可保我们全家无虞。可是姐姐你是徐肃的人,你得离开京城。”
陆曦曦此刻的心都不能用慌张来形容,得用心惊肉跳来形容。
付雪茹刚醒,打着哈欠问,“你们在说什么,什么皇后,什么金牌。”
睁开眼,真的看见一块明晃晃的大金牌,大惊,“我去!真的有免死金牌!妹妹你可以啊,这东西都能搞到手,前途无量啊你!”
陆梓樱收起金牌,郑重拜托付雪茹,“雪茹姐姐,你是我姐姐最好的朋友,她能倚仗的人只有你了,请你,一定一定要帮她离开京城。”
“怎么这么突然?什么情况!”
付雪茹给她说得晕晕乎乎的。
陆曦曦满脸担忧,紧紧握住妹妹的手,“梓樱,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突然想当皇后?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你别乱来,宫里不是你想象中的简单,姐姐会想办法接你出宫,尽早回家去!”
“我不走!”陆梓樱挣开她,“姐姐,只要你在相府,你觉得我走得掉吗!”
“你…你到底知道了什么!“
陆曦曦脑子热热的,有点乱,感觉想到些东西,细想又什么都想不出来。
但她觉得妹妹进宫之后就变了,跟十公主甄婧霜一样难测。
可她才八岁呀!
她抓住妹妹,“梓樱,你告诉姐姐,你是不是听到十公主要做什么,她是要害英国公还是要害徐肃……或者她有更……”
陆梓樱掰开她的手,站起身,小小的个子将将能够俯视她,“今天的事如果徐肃不追究英国公府,你还有时间准备。如果借题发挥……你出去之后必须尽快想法子离开京城。”
陆曦曦愣住了,她紧紧握住栅栏,定定看着妹妹。
她眼底一片冷然,根本不似在家中时天真纯净。
“你…怎么这么笃定徐肃不会连我一起……”
陆梓樱笑了笑没回答,慢慢退着走了。
“唉!皇宫真不是人待的地方,瞧瞧梓樱,才进去几天,被逼着不得不往上走争权夺利!”
付雪茹因着母亲的身份沾着皇亲,却从小就不喜欢跟那些兄弟姐妹们一处玩。
她性子跳脱,父母宠溺,没强逼着她融入那些人当中,故而养成了今天潇洒是性子。
她虽没怎么跟皇家那些人接触,却见识过那些人每个人不同的面孔。
面对不同的人,必须拿出不同面来应对,否则便无法在那样复杂的环境下好好生存。
无论是谁,身份高低,都这样。
陆曦曦脑子滚烫,若说为了权利,皇帝是为了掌管朝政,那么十公主呢,都已经是公主了还能如何?
————
漫天烟火绚烂了整片夜空,周贤淙一个人站在一棵树下看完了烟火,扭头瞧不远处那道挺拔的身影,以及跪在他面前回话的人,叹息一声。
刚才就不该听淳王那张嘴胡说八道,说什么嫂嫂另有其人。
瞧瞧,从方才到现在,过去多久了,还在不停招人查问事情。
紧张成这样。
到底还是将听来的话放进了心里。
要他说啊,这位相爷,瞧着冷肃不可靠近,只是没遇着喜欢的女人罢了。
有了喜欢的人,不还是个痴心郎君!
“截到了什么?”
烟火落幕,徐肃的声音显出来。
跪在地上回话的暗卫手里高高托举着一封书信。
“禀大人,是十公主命人发出宫的一封密信。”
徐肃修竹一样立在一棵四月雪下,晚风轻筛枝上洁白的花瓣,扑簌簌往下落。
他随意抬袖抄手一接,凌风而舞的花瓣便乖顺地落入掌中。
手腕翻转,连同花瓣一起敛入袖中。
“发往何处。”
“柳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