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七年八月,
皇帝朱由校病重难起,以帝位让信王朱由检。
同月,
信王朱由检在痛失兄长和骤得皇位的大悲大喜之下,不慎落水,醒来后记忆全失,性格大变。
京中贵人臣子纷纷哀叹,不知道大明朝的未来会走向何方。
好在信王除了失去记忆外,并没有因此而生病,身体仍然强健。
八月二十二日,天启皇帝驾崩。
次日,消息传出。
随后不久,英国公张维贤带着兵马前往信王府,请求信王朱由检入宫继位。
秋日烈阳之下,
年老力衰的张维贤站立在王府大门前,额上汗珠滚滚。
在他身后,则是一队装备精良的人马,也是信王登基的倚仗。
一柱香的时间后,接到消息并迅速收拾好自己的朱由检总算走出王府。
他穿着一身赤色曳撒,腰配秋水雁翎刀,眼中神光熠熠,神态气宇轩扬。
“何以如此!”
朱由检一出,便见王府面前大队人马,一派肃杀之气。
“孤是入宫登基,还是要去辽东打仗?”
“怎么兵马齐备,刀剑在身!”
他挥手,对着张维贤发出质疑。
英国公擦了擦头上的汗珠,沉声凑近道,“此举乃是为保殿下安危,宫中魏忠贤等人居心叵测,有谋逆之心,故而皇后特意命臣前来护卫!”
“魏忠贤是谁?”
“他想要害孤?”
朱由检又发出疑问,眉头微骤,毫不客气的向着面前老人显示自己失忆的事实。
“是一权宦,是奸逆……”
英国公未曾想到,信王失忆竟失的如此彻底,连魏忠贤是何人都忘了,只能简略做答,然后请信王移步车架之内,好起驾入宫。
“哼!”
“孤是去继位的,何必遮遮掩掩!”
朱由检简单了解了下魏忠贤是何等人物后,不作多言,只是点了点头,拒绝张维贤让他进入马车的请求。
“给孤牵马来,孤要骑马入宫!”
“大丈夫自当横刀立马,何至于坐车安驾!”
朱由检上前几步,呵退一牵扯马缰的下人,自己手上一捉缰绳,脚下用力,便踩了马蹬,稳稳坐上马鞍。
他不顾张维贤快步冲上来,嘴里说着的“天子安能如此轻佻”的话,只是挺身马背之上,朗声对着四周之人下令,“愿从龙者,为孤带路,随孤入宫!”
说罢,
朱由检脚跟一踢马肚,便一往无前的向着距离随远,却仍能一窥其高大巍峨的皇宫驾马而去!
张维贤劝谏不行,只能硬着头皮也牵上一匹马,不顾身体年迈,落于朱由检身后随驾护卫。
等行至宫门,朱由检却又忽然停住,不再驱马向前。
张维贤一愣,刚想凑前询问,却听朱由检抬头对着宫门城墙上的侍卫,再次大声说道,“孤信王也,让魏忠贤出来见孤!”
张维贤大惊失色,连忙上前叩问朱由检是何用意。
“孤即将登基,却听你讲,这宫里还有个九千岁要挟持加害孤,孤哪里能放心进宫!”
“让那个魏忠贤出来,孤要亲自问一问,他一个太监,何德何能阻碍孤继位,又何德何能谋害天子!”
朱由检勒绳立马,不管张维贤满脸的急切,又转头对着周围拱卫自己的兵丁,以及先前被朱由检“从龙”话语引诱,一路大胆跟到大明门前的百姓取下几个鼓囊囊的钱袋子。
打开口袋,倒出金光闪闪的金瓜子,瞬间吸引了无数目光。
他举着金瓜子道,“你们一起跟孤呼喊,把魏忠贤叫出来!”
“孤自有赏钱!”
朱由检将手一挥,金瓜子便如同雨滴点点落下,直入人群之中。
随后,他又打开一个袋子,再一次大把撒钱。
黄金的诱惑瞬时让人群骚动起来。
有百姓抢到了几粒,把金瓜子攥在手里,脸色通红。
他拿了钱,当即便开口大喊,“魏忠贤,狗宦官,出来!”
这些百姓敢跟在入宫队伍屁股后面,一路走上御街,来到不允许普通人出入的大明门前,本就是胆气不俗,敢赌一把的。
如今又有沉甸甸的金子在手,喊两声又有何难!
英国公带来的兵丁亦是如此。
他们为贵人卖命,不就是为了那么点钱财吗?
于是四周之人也开始附和,一时之间,大明门前熙熙攘攘,人人都在大呼魏忠贤之名。
张维贤又急又愤,偏偏无法制止,只能面色如土,在侧旁观。
宫内,
早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的魏忠贤听到宫门传来的动静,找来人问话,“什么事情这么热闹?”
那来报信的小太监气喘吁吁道,“是信王在大明门前,要督公您出去相见。”
“他说你不去,他便不入宫登基了!”
魏忠贤神色大变,不知道自己有何等能耐,竟然能逼得马上便是天子之人如此行事。
天启帝驾崩,
他本就失去了权势倚仗,如今正是垂死挣扎之际,多年来压制的政敌也在不断发起进攻,意图一鼓作气,将自己置于死地。
就在今天上午,
英国公便带人入宫,将自己呵斥一顿,随后才转去外面,邀请信王。
“信王、信王殿下必然是被他人诱哄了,这才对我有如此印象!”
这种事传出去,
魏忠贤立马要被群起而攻之了!
他岂敢怠慢,当即带人急匆匆的前往大明门。
当他到来之时,朱由检仍坐于马上,文雅白嫩的脸上布满被日光所晒出的汗珠。
只是一双目光依然有神,如光如电,慑得人心惊胆颤。
朱由检一见从大明门内跑来几个穿着宦官袍服之人,便将腰上的雁翎刀扣在手里,呵问道,“谁是魏忠贤?”
“老奴正是魏忠贤!”
前月还权倾天下的九千岁颤颤巍巍的在朱由检的马前躬下身子,捏着嗓子做答。
他的脸上,也布满了因急步小跑而产生的汗珠。
朱由检打量了面前之人几眼,忽得拔刀而出,以刀锋打落魏忠贤的帽子,厉声厉气的问道,“就是你要害孤?”
魏忠贤吓得直趴在地,两腿颤抖,泪水瞬间涌出。
“老奴怎敢!”
“定是小人作祟,说老奴坏话!”
“大行皇帝在时,常夸老奴忠顺,何至于谋害殿下!”
他言辞恳切,恨不得五体投地于朱由检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