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草寇了。”
侯掌柜没等酒店掌柜的说话,抢先说道:“梁山那帮人旗号打的倒是不错,什么替天行道,可是他们做的那些事情,没有一件是真正为了老百姓的,全都是为了他们自己。”
“他们杀了那么多的贪官,难道不算是帮老百姓吗?”鲁智深问道。
“梁山的确在攻打城池的时候杀了一些贪官,如青州的慕容知府,高唐州的高廉等。可这些贪官真的是他们为了老百姓才去杀的吗?”
候掌柜的说道:“说到底还是为了救他们自己的人,杀这些贪官不过是顺手而已,而且他们在攻打这些地方的时候,不仅把抢得的钱粮都运回了梁山,而且还杀了很多无辜的老百姓。
这么说吧,梁山所杀的老百姓比官府害的要多得多,每次他们攻城退了之后,就有成百上千的老百姓为被梁山杀害的亲人送葬,那场景简直让人难受。”
鲁智深亲自参与过打青州的战事,亲眼看到李逵、樊瑞、项充、李衮、周通、李忠、杨春等一干头领,是如何残害那些百姓的,所以听了侯掌柜的不做声了。
“梁山上虽有一些人在攻城的时候杀了一些百姓,但大多数梁山头领都还是好的,他们都为老百姓做过不少的事情。”武松辩解道。
候掌柜点了下头,说道:“你说的没错,梁山上有的头目的确没有残害过百姓,比如那位叫花和尚鲁智深的,据说他就是一位好打抱不平的义士,当年还在小种经略相公帐前听用的时候,就曾经为了就一名女子而拳打镇关西,从而名扬天下。”
鲁智深听到侯掌柜夸自己,心里颇有一些得意,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一丝笑容。
“可是在我看来鲁智深并不算是真正的义士,只不过是个沽名钓誉的假义士罢了。”候掌柜话风突然一变说道。
鲁智深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怒目而视的看着侯掌柜问道:“鲁智深为何算不得义士?”
候掌柜说道:“鲁智深有一对夫妻朋友,男的叫张青,女的叫孙二娘,他们以前在大树十字坡开酒店,不仅用蒙汗药谋害客人谋取钱财,而且还用被害人的肉充当猪、牛肉卖,不知有多少人命丧在了他们的手里,据说就连那景阳冈上的打虎都头武松都差一点栽在他们的手中。
这样两个丧心病狂,把人当畜牲杀的凶徒,如果是真正的义士,就该替天行道把他们两个给杀了,为那些被害的人讨还公道。
可是鲁智深呢,不仅没有杀他们,反而却跟他们称兄道弟,完全不在乎他们所做的那些事情。
请问,他如何算得上是真正的义士?”
“这……”鲁智深被说的哑口无言了。
这时,小二把酒菜端了上来,候掌柜拿起酒壶倒了一杯酒,喝了之后把酒杯放下,继续说道:“还有那位景阳冈的打虎都头武松,据说也是一位行侠仗义,好打不平的好汉,曾经在景阳冈上打过虎,阳谷县里除个恶霸,还把祸害孟州的张都监给杀了。可是,在我看来他也算不得是真正的好汉。”
“为何算不得好汉?”武松问道。
候掌柜说道:“武松打虎大家都盛传他是为民除害,可他并不是专门冲着为百姓除害才去打的虎,只是恰好他路过景阳岗碰上了老虎,主要是为了保自己的命,他才拼死打死了老虎,所以他打虎,主要是为了保命,并非专门为百姓除凶兽。
其次,他打死阳谷县的恶霸西门庆,也并不是为阳谷县的老百姓除恶,主要的目的是为自己的哥哥报仇。
当然,老虎死了,地方百姓不会再受虎害。西门庆死了,阳谷县的老百姓也不会再受欺压,这的确也算是为老百姓除害,但绝非武松有心专门去做这两件事,只不过是在完成他自己事情的时候,顺便达到了除害的目的。
还有,武松杀张都督,也是因为张督监害他在先,他为了报复张都督才杀了他,而并不是为了孟州城的老百姓做的。
如果是真正为民除暴安良的义士好汉,就应该像周处一样,是为了百姓主动前去除害,但武松所做的那些事情,没有一件是主动为了百姓去做的。
另外,武松既然号好称义士好汉,专打人间不平之事,为什么不杀了张青、孙二娘为那些被害的人伸张正义、主持公道,反而也跟他们交好呢?”
候掌柜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牛肉放在嘴里,拿起酒壶又倒了一杯酒,继续说道:“鲁智深、武松在二龙山聚义,对外宣称的是对抗官府,为老百姓伸张正义。
可是他们自从占据二龙山之后,除了对抗官府的围剿是真的之外,似乎从来没有帮助过老百姓,整天就是待在二龙山上吃吃喝喝,没钱没粮了就下山打劫,这能称得上是为老百姓伸张正义吗?”
候掌柜冷笑一声,端起酒杯把酒喝了,随后放下杯子,又说道:“鲁智深和武松只是两个最典型的例子,梁山上像他们这样的人还多着呢,像原来清风山上的什么燕顺、王英、郑天寿,芒砀山的樊瑞、项充、李衮,饮马川的邓飞等人,都是祸害一方的杀人凶徒。
尤其那个黑旋风李逵,简直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死在他手里的无辜百姓不知有多,可那些所谓的梁山好汉,还不是跟他们称兄道弟,有哪一个想到了为老百姓除掉这些凶人。
所以啊,梁山上的那些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好汉,说白了就是一群为了满足自己私欲,而聚在一起打家劫舍的强盗贼寇。
他们的存在不仅危害了大宋的江山社稷,而且也让老百姓的生活更加艰辛困难。
因此,朝廷把他们剿灭不仅是维护了大宋江山的稳定,更是为老百姓扫清了过太平日子的障碍,真的是大快人心。”
掌柜赞同的点了点头,说道:“候掌柜说的极是,梁山的那些人嘴上说一套,但实际做的又是另外一套,可把老百姓给害苦了,现在被剿灭是上顺了天意,下合了民心。”
鲁智深和武松听完后,连桌上的肉和酒都不吃了,沉默不语。
“两位师父,你们怎么了,为什么不吃了?”掌柜的问道。
鲁智深“嚯”的一下站了起来,拿起禅杖和包袱就往外走,武松从包袱里摸出一定银子放在桌上,然后抓起包袱和借刀追了过去。
“两位师父还没找你们银子呢?”掌柜的追到门口喊道。
“不用找了。”
武松看到鲁智深已经骑着马走了,急上马追了上去。
掌柜的看了一下手中的银子,然后走到侯掌柜桌前,说道:“官爷,您看这银子……”
原来,这位侯掌柜根本不是什么来汴京的生意人,而是华榉故意安排来刺激鲁智深和武松的军官。
“候掌柜”说道:“这银子既然是他们给你的,你就收下吧。”
“多谢官爷。”掌柜的笑着说道。
“候掌柜”吃完东西,让其他的人先出去,然后从身上拿出十两银子交到掌柜的手里,说道:“掌柜的,刚才的事情任何人都不能说,包括你最亲近的人,否则不仅被官府知道你会有麻烦,就是那和尚和行者知道了也不会放过你,明白吗?”
掌柜的赶忙说道:“官爷放心,这件事小人会让它烂在肚子里的,就算是老婆孩子我也不会说。”
“如此最好。”
“候掌柜”微微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你家的牛肉做的不错,以后我会经常来吃的。”
掌柜的明白,这是“候掌柜”在提醒他,他会随时关注他的小店,要是从这里传出一点风声,就会找他的麻烦。
“官爷能够经常来,那是小人的福气,小人求之不得。”
掌柜的笑着说道:“小人会为官爷专门留出一张桌子,随时欢迎官爷前来。”
“候掌柜”知道掌柜的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也笑呵呵的说道:“那就多谢掌柜的了,告辞。”
“候掌柜”从酒店里出来,骑到马上,带着人缓缓的往汴京城而去。
掌柜的见“候掌柜”走了,轻轻的吁了一口气,自言自语的道:“这位官员到底是哪个衙门的?”
原来,华榉为了保密,只让“侯掌柜”告诉掌柜的他是官府的人,但却没有告诉他具体隶属于哪个衙门。
掌柜低头看了一下手心里的两锭银子,心里欣喜不已,想道:“管他是哪个衙门的,反正都不管我的事,只要有银子赚就行。”
掌柜的回到柜台里,把两锭银子放进了抽屉,想道:“我的年纪也不小了,这店迟早得交给儿子,也该让他来接手了,以后就让他来守店,我也在家好好享几天清福。对,就这么定了,从明天起就让他来守店。”
鲁智深骑着马,一路狂奔了十几里地,然后才勒住缰绳让马停了下来,武松追上来问道:“鲁大师,你怎么了?”
鲁智深说道:“洒家心里堵得慌,感觉有块大石头压在心上,难受。”
武松明白,鲁智深是一个耿直的人,一向认为自己是一个光明磊落,胸怀坦荡的义士,现在突然间听到有人说他是沽名钓誉的假义士,心里有点接受不了。
“大师不要听那个人胡说八道,有些事情他根本不知道,不要为了他的话气坏了身体。”武松劝道。
“不,他说的一点都没错,洒家的确不算是真正的义士。”
鲁智深说道:“真正的义士眼里是容不下沙子的,他们可以为了百姓不顾自身的性命,坚决阻止祸害百姓的人行凶作恶,为百姓伸张正义。
可是我却明知道孙二娘、张青杀人害命,明知梁山上有那么多残害百姓的凶徒,不仅没有与他们划清界限,为百姓讨公道,反而与他们称兄道弟,每日喝酒作乐,我……算什么义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