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华榉见这男子气宇轩昂,神态凛然,身上有一股不屈的英雄气概,就知道绝非一般的人,轻轻的摆了摆手,衙役赶紧收脚退到了一边。
“你叫什么名字?”华榉问道。
男子瞅了他一眼,问道:“你是什么人,凭什么来问我?”
“大胆,钦差大人面前岂容你放肆,还不赶快回答钦差大人的问话。”尤叙喝斥道。
“钦差大人!”
男子吃了一惊,仔细上下打量了一下华榉,怎么看都不像是钦差,因为他实在太年轻,说他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官宦公子,男子相信,但要说他是钦差,实在让人怀疑。
华榉悠然一笑,问道:“怎么,我不像钦差吗?”
“你当真是钦差?”男子问道。
“如假包换。”华榉说道。
男子见榉语气坚定,不像是在说谎,随即又问道:“那敢问你是朝中哪位大人?”
华榉说道:“护卫军指挥使华榉。”
男子大吃了一惊,说道:“就是那位胜了禁军,破了西夏细作案,在金殿痛打辽使,让童贯撤职的护卫军指挥使华大人?”
华榉呵呵的笑了两声,说道:“不错,正是本官。”
男子还是有些不太相信,再次问道:“你……真的没有骗我?”
华榉用右胳膊撑着椅子扶手,身体略微的倾斜了一下,淡然一笑,说道:“我有必要骗你吗?”
男子想想也对,自己不过是一个犯罪之人,人家为什么要骗自己呢?
想到这里,男子双膝跪下,向华榉叩拜道:“小人栾廷玉拜见大人。”
栾廷玉,这个名字好熟悉啊。
华榉仔细在想了一下,想了起来,祝家庄那个教师不就是叫栾廷玉吗,好像还有一个外号叫什么铁棒。
“莫非这就是那个栾廷玉?”
想想好像又不应该是,因为听说那个栾廷玉已经在宋江攻打祝家庄的时候死了,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又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不过,世事难料,没准人家死里逃生逃出来了也不一定。
想到这里,他问道:“你是不是以前在祝家庄当过教师?”
栾廷玉吃了一惊,问道:“小人的确在祝家庄当过三年教师,大人是如何知道的?”
得,还真的那个栾廷玉。
华榉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栾廷玉,很意外,也很高兴。
因为这个栾廷玉也是个人才,武艺高强,而且还精通谋略,宋江攻打祝家庄的时候,可是让他们吃了不少的苦头,要不是后来他师弟病尉迟孙立做内应,宋江未必能够打破祝家庄。
“起来回话吧。”华榉不动声色说道。
“谢大人。”
栾廷玉站起来之后,华榉冲衙役说道:“给他把椅子,让他坐下说话。”
“是。”
衙役搬过来一把椅子,栾廷玉向华榉拱手谢过之后坐下了。
华榉看了一下尤叙和周围的衙役,说道:“你们都出去吧,我要单独问问他。”
“是。”
尤叙跟衙役出去把门关上了。
华榉问道:“你不是死在祝家庄了吗,怎么会跑到陈州去了?”
栾廷玉随即详细的把当时的情况说了一下。
原来,梁山军队攻破祝家庄,栾廷玉知道已经回天无力,只能奋力往外杀出一条血路准备逃走。
不想快要冲出去的时候,突然被上百个人围住,他一时招架不住,被用乱枪从马上捅了下来。
好在当时周围还有人在交战,因此梁山的人以为他死了,就转而去围攻其他人,他才得以趁机带伤逃脱。
离开祝家庄之后,他有些心灰意冷,便找了一个地方把伤养好,之后便离开山东回到阔别十多年的老家陈州,准备在陈州平平静静的过完下半辈子。
“原来如此。”
华榉微微的点了点头,说道:“那你又是怎么打了陈州知府儿子的呢?”
栾廷玉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小人除了懂得武艺之外,没有其他谋生的手艺,虽然在祝家庄当教师的时候积攒了一些银子,但也不能坐吃山空,所以就每天在街上打拳卖艺,因为我的拳脚功夫较其他卖艺的人要好,看我打拳的人很多,所以每天能够有个四、五百文的收入。”
“每天四、五百文,不少啊,一个月下来也有十几两,一年下来可是能够积攒不少的银子。”华榉说道。
栾廷玉说道:“大人说的极是,如果能够一直这样下去,每年的确是可以存不少银子,不过有些事情,并不是按照自己设想的走。”
“你是指陈州府衙内?”
栾廷玉徽微点了点头,说道:“数日前,小人正在街上卖艺,那个衙内突然带着几个手下闯进来,硬说小人的拳脚功夫是花拳秀腿,然后让人找了一块大石头,让小人用头把那块石头给撞碎,如果撞不碎就让小人从他胯下钻过去。
小人百般向他讨饶,他就是不听,还准备让手下将小的强行压跪从他的胯下钻过。小的实在忍无可忍,便给了他几拳,没想到那小子太不经打,当时就吐血昏了过去。”
栾廷玉颇为无奈的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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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气,说道:“就这样小人变成了通缉犯,在城中藏了两天,前夜想回家拿上银子离开陈州,不想却被那些衙役围住,小人实在没有办法才出手杀了人。”
华榉挺同情他的遭遇,问道:“那你又是怎么到蔡州来的?”
栾廷玉又把经过说了一下,华榉听到他为了进城居然生拔箭头,不由对他的这份勇气感到佩服。
“给我说说你以前的事吧,比如你是在哪学的艺,又是怎么到祝家庄当的教师。”
华榉听了栾廷玉的讲述后,已经有了要收他加入护卫军的想法,所以想对他多了解一点。
栾廷玉随即把自己学艺以及到祝家庄当教师的经过告诉了华榉。
原来,栾廷玉从小就喜欢兵法、武艺,立志要当一个像狄青那样保国为民的大将军,所以在父母去世后,便离开陈州前去寻访名师学艺,那一年他才十五岁。
后来兜兜转转他到了琼州,拜在当地一位有名望的武教头门下,与他一同学艺的还有病尉迟孙立。
两个人一同在师父门下学了十二年,直到师父去世两人才离开师父家,一同前去投军。
两人一同在军中效力了三年,因为上官克扣响银,栾廷玉把上官给告了,结果遭到上官的报复,被痛打了一顿赶出军营。
随后他又赶到了东京汴梁,准备参加武举考试,却又因为无银贿赂官员被取消了资格。
报国无门,栾廷玉心灰意冷,准备返回老家陈州平静过日子。
不想却意外跟去汴京有事的祝龙、祝虎、祝彪三兄弟发生了冲突,双方打起来,结果祝家三兄弟连同他们带着的二十几个随从一起上,也没有打赢栾廷玉。
祝龙三兄弟见他武艺,便诚心邀他回祝家庄当教师传授他们武艺,栾廷玉想到自己出来这么多年,身无分文还乡,也不好过日子,不如且去祝家庄当几年教师,嫌够了银子再回去。
就这样,栾廷玉就跟他们回了祝家庄,当了三年的教师。
栾廷玉说完自己以前的经历后,华榉直接问道:“你愿不愿意加入护卫军?”
“啊!”
栾廷玉一下没有反应过来,看着华榉愣住了。
华榉以为他没有听清楚,进一步说道:“眼下外有辽国、西夏对大宋俯视眈眈,内有强寇、贼人作乱,朝廷正是用人之际,你既有一身的好武艺,怎么能够就此埋没,应该出来为国效力才对。所以我想招你进护卫军效力,你愿不愿意?”
栾廷玉没想到华榉居然想收他加入护卫军,心里自然是一百个愿意,毕竟从军报国是他从小就立下的志向,现在有这个机会他当然不想错过。
“承蒙大人不弃,愿意抬举小人,小人又怎会不识抬举。只是小人杀了公差,只怕……”栾廷玉一脸忧虑说道。
华榉说道:“这个你不用担心,只要你愿意加入护卫军,其他的我来帮你处理。”
听到华榉这么说了,栾廷玉立刻跪下给他叩头,说道:“大人对小人的恩德,小人永生不忘,从今以后小人这条命就是大人的,大人就算让小人去死,小人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起来,起来。”
华榉过去把他扶起来坐下,说道:“从现在起你就是我护卫军的人了,等回到汴京之后我就给你安排职务。”
“小人谢大人。”栾廷玉激动说道。
华榉笑了笑,说道:“从现在起你就是朝廷的武将了,不能再自称小人了。”
“是,卑职记下了。”
华榉冲着外面喊道:“来人。”
尤叙和一干衙役走了进来,尤叙问道:“大人有何吩咐?”
“把他手上的铐子解了。”华榉指了一下栾廷玉手上戴着的铐子说道。
尤叙不解的问道:“大人,他可是杀害公差的要犯,把铐子解开万一他要是行凶……”
华榉朝他招了招手,把他叫到了一边,轻声在他耳边说道:“他是皇上派到陈州秘密调查知府温据罪行的密探。”
“什么!”尤叙惊叫了起来。
华榉迅速瞪了他一眼,尤叙吓得赶紧闭上了嘴,低声说道:“小人失态了,还望大人见谅。”
“这件事不要再让别人知道,否则要是坏了皇上的计划,你有十颗脑袋也不够皇上砍的。”华榉说道。
尤叙急忙说道:“是,是小人明白,小人一定守口如瓶,半个字也不会往外泄漏。”
“那些衙役那里你知道怎么说吗?”华榉问道。
尤叙说道:“知道,知道,就说他们抓错人了。”
华榉点了点头,随后走回来再次对衙役说道:“把铐子解开。”
衙役看了一下尤叙,尤叙喝斥道:“你们的耳朵聋了,没听到大人说话吗,还不赶快把铐子解开。”
衙役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最终还是把栾廷玉的铐子给解了下来。
“怎么,我说话不管用是吗?”华榉看着那些衙役,面带不悦说道。
衙役见华榉生气了,赶紧躬身点头说道:“没有,没有,我们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不听大人的话。”
“那为什么我让你们把铐子解开你们不动,还得尤主簿发话你们才解开?”华榉继续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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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道。
“大人,我们不是……”
华榉没等他把话说完,立刻打断道:“我告诉你们,就你们以前做的那些事情,如果我要是追究的话,你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跑不了。即便是判的最轻也得蹲几年大牢,要是往重了判,就得面颊刺字,发配流放到千里之外。
所以,你们最好给我小心一点,我让你们怎么做你们就怎么做,别给我玩花样,否则可别怪追你们的责。”
那些衙役全都吓得禁若寒蝉,低头站在那里一声不敢吭。
华榉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只有把他们吓住了,他们才不敢在栾廷玉这件事上怀疑。
华榉知道敲打的差不多了,该把举起的大棒轻轻放下,说道:“不过看在这两天你们做事还算卖力的分上,这一次我就放过你们,如果再有下次那就别怪我了,听明白了吗?”
衙役赶紧说道:“明白,明白,小的等人以后一定什么都听大人的,大人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绝不敢再有半点迟疑。”
华榉转身走回到椅子前坐下,说道:“行了,你们都出去吧。”
“是。”
尤叙和一众衙役退了出去,等走过拐角到了没人的地方,衙役问尤叙:“主簿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大人为什么对那个犯人如此的客气?”
“难道他们认识?”另外一个衙役也说道。
“你们在这里瞎猜什么。”
尤叙看了看他们,说道:“大人之所以对他那么客气,那是因为你们抓错人了。那个人根本不是陈州府通缉的那个人,大人是担心你们抓错人的事情传出去,影响到我们蔡州府衙的声誉,所以才特意以礼相待,想好好的安抚安抚他。”
“抓错人了,这怎么可能,他明明就是陈州府要抓的那个人。”
“是啊,而且他自己也承认了。”
众衙役都感到很疑惑。
尤叙说道:“说你们抓错人了就抓错人了,难不成你们还以为大人有意包庇罪犯不成。”
“主簿大人你可别这么说,我们可没有这么想。”
“是啊,这要是让大人听到了还能饶得了我们,你可不能害我们呀。”
这些衙役现在非常惧怕华榉,生怕被他听到了收拾他们,因此纷纷否认不已。
尤叙说道:“既然你们没有这个意思,那就最好把这件事情给忘掉,也别再瞎猜想了,别忘了你们只是听差办事的人,上面怎么说你们就怎么做,其他的事情最好少问,问得越多对你们越没好处,懂了吗?”
“懂了,懂了,我们不说就是了。”
“既然如此,那你们还不赶快去到街上去排查真正的凶手。”尤叙说道。
“是是,我们马上就去,马上就去。”
衙役们都走了,尤叙朝华榉那个方向看了一下,轻轻的叹息了一声,随后也走了。
其实,他心里对华榉说栾廷玉是徽宗的密探也不相信。
但华榉是钦差,而且又是徽宗身边的近臣,蔡京、童贯都对他忌惮,魏冒、刁烩也栽到了他的手里,想他尤叙不过一个小小的府衙主簿,华榉要弄死他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所以,尽管他心中有怀疑也不敢说出来,只能是顺着他的话说,以免给自己招来麻烦。
“好了,现在你不用再担心会被抓了。”尤叙等人出去以后,华榉笑着对栾廷玉说道。
栾廷玉双手抱拳躬身谢道:“多谢大人。”
华榉看他的脸色不太好,知道肯定是受伤的缘故,问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栾廷玉说道:“大夫已经给我上药包扎,说没什么大碍,只要每天换药,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复。”
两人聊着聊着又聊到了梁山,华榉问道:“最近你可听说过梁山有什么动静?”
栾廷玉说道:“五天前,卑职在酒楼吃饭的时候,听到几个山东的客商说,梁山的大寨主托塔天王晁盖,率领了一伙人正在攻打曾头市。”
“晁盖打曾头市!”
华榉心里想道:“晁盖都已经在打曾头市了,那就是说他马上就要死了,梁山要进入宋江做主的时候。”
他知道,梁山众将虽然表面称兄道弟,义气盖天,其实暗地里却是分派系的,而且各有想法。
如梁山的两个头领晁盖和宋江,虽然表面上哥哥长兄弟短的,但实则内心的想法完全不同。
晁盖只想把梁山经营好,广纳天下的英雄豪杰,守在梁山的一亩三分地里自在快活。
但宋江心心念念的都是招安,归顺朝廷,栖身梁山不过是他为了能进入朝廷体制的跳板。
还有秦明、徐宁、呼延灼、青面兽杨志等一批官军出身的人,其实也都想回归朝廷,心里对那些江湖草莽出身,打家劫舍的梁山同伴根本瞧不起,只是迫于形势所逼,没有地方去才不得已屈居在梁山。
只有矮脚虎王英、黑旋风李逵等一批喜欢杀人的江湖莽夫,以及行者武松、阮氏三雄、船火儿张横等一批受过官府欺压的人排斥招安。
“晁盖只要一死,要收梁山就容易多了,看来从现在起我得密切注意梁山的动向才行。”华榉想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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