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主任,我们晓禾制衣坊秉着‘诚信经营,品质至上’的理念,自开业之初,已经合作了多家单位,完成了多笔订单,您瞧,像文工团、妇联包括红星制衣厂的同行,都给予了我们高度的肯定和支持。”
夏晓禾拿着小本子跟周蓉主任介绍,“我们制衣坊的员工如今已有二十八名,目前我们员工每月拿的最少的工资也有三十二块七毛八分钱,最多的已经能拿到五十二块一个月了。”
“这么多?”周蓉不由得拿过本子认真的看起来。
这上头有晓禾制衣坊的员工,每天的出勤记录,做工数量以及质量,上头还明确标出,谁哪天做的不合格了,哪里不合格了,要限时返工之类。
另外,每月发的工资后还有员工的签字。
就上个月而言,最少的有三十二块七毛八分,最多的是五十二块。
这些不会是作假。
想不到一个小制衣作坊的工资竟然一点不比国营厂的工人差了。
甚至福利待遇更好。
周蓉看了,每天中午晓禾制衣坊是给工人们包午餐的,这午餐的标准是一荤一素一汤,这就非常奢侈了。
而且,过节竟然还发了福利。
这个福利不像一些国营厂里给发个糕点啊食品啊水果啥的,晓禾制衣坊直接发钱,就像上次的端午节,夏晓禾就每个员工多发了三块钱。
别看三块钱不多,可够买二十斤米,够买三十多个鸡蛋,够买四斤猪肉,甚至可以带着家人一起下顿馆子吃顿好的了。
这要是国营大厂发出来的,并不算啥,可一个小制衣坊却也给员工这样的福利,真的很大气!
见周蓉自己翻看的认真,夏晓禾在旁继续说道,“周主任,我们这个制衣坊不同国营厂,我们的员工,基本上都是没有工作的家庭妇女或者待业在家的青年,国营厂没有办法安置他们,而他们也没有一技之长。
所以,我就专门请了几十年经验的裁缝老师傅教给他们缝纫的技术,现在,他们干活可利索了。”
“嗯。”周蓉也看到了,这本子上也记录了每个员工的详细情况,姓名年龄家庭住址还有婚姻状况等等。
甚至还有不少是外地随着自家男人进城的农村妇女。
“周主任,您可能还不知道。”夏晓禾接着道,“我还在咱们市里的广播站兼职。”
“哦?”这个,周蓉确实不知道。
夏晓禾点头,“嗯,不过我的节目很短,每周只有半个小时,主要是朗读一些听众的来信,跟听众互动一下。
但您知道,我的听众多是哪些人吗?”
“哪些?”周蓉合起本子,不知不觉的就被她带入了。
夏晓禾道,“主要是一些没有工作没有收入的妇女同志们。”
周蓉心下微微一动,“继续。”
“周主任,你我都身为女子,肯定更能感受到他们的困境,在我们传统的观念里,一直都是男主外女主内,男子在外干事业,女子在家伺候公婆相夫教子。
原本我觉得这也是幸福,其实不然,很多在家的女子,他们往往干着最繁重的家务,做着最累的活,然而,却并不被人理解,相反,由于他们没有经济收入,他们的一切劳动都被无视......”
周蓉听出她话里的意思,笑问,“所以,你要给这些妇女同志提供工作机会?让她们有收入?”
“没错。”夏晓禾很认真的点头道,“刚才周主任也提到了,我目前的制衣坊办的很不错,说实话,除了这个制衣坊,我还有个服装店,每月的收入也相当可观。
单就靠这两个营生,我的日子完全能过的很好了。
但是......”
她话锋突然一转,“我进城后上了夜校,读了些书,也从老师那里学到了很多的道理,其中有一句让我印象最深刻:穷则独善其身,达者兼济天下。
当然,以我的文化程度,不能完全领略这句话的意思。
但是,周主任,我从农村来的,我见过太多陷入家庭困境中的女性,包括我的母亲,我的姐姐,我的婆婆,甚至于我自己。
如今,社会在发展,我们妇女同志作为半边天,也想像您一样,为社会的贡献尽自己一份力。”
周蓉听着她这番话,只觉得浑身有些发麻,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听到这样真诚又热血的话了。
她想起了年轻时候的自己,也是这样单纯,炙热,一腔热血为报效祖国,可是,随着年龄 的增长,经历的多了,人也变得圆滑、世故,有时候回过头看看年轻时的自己,再照照镜子,好似都不是一个人了。
“周主任,不瞒您说,这制衣厂只是我的初期目标,以后我还会建立一厂二厂三厂等分厂,我还会开更多的加盟店,我要生产制作销售一条龙,我想在全国乃至国外都打出销路和知名度。
我想干实业,我想给更多的人机会,让大家都有份工做,有份工资拿。”
夏晓禾看着周蓉灼灼的眼睛,跟着笑道,“周主任,不好意思啊,我一说起这个就没刹住,当然了,这些是我的理想,眼下,我想要国棉一厂的仓库。
等厂子办起来,我会再招一批工人,对了,我还打算在我们那的乡下办一个缝纫培训班,要让更多读不起书又没有技能只能年纪轻轻嫁人生子的女孩子们,能够学一项技术,能够赚钱养活自己,能够有机会踏出乡野,出来见见更大的世界。”
“好!”周蓉听完,忍不住拍手鼓起掌来,老天,这姑娘真的是演讲的好材料啊,她真的只办过小小的制衣坊?咋听她说话这么带劲?可比他们那些当领导的说话有激情的多,而且,还能煽动人心。
就冲着她这么能说,这么充满激情,周蓉觉得这姑娘不管干啥,肯定能成。
“行,小夏,谢谢你今天能跟我说这么多,这样,回头你将你今天说的这些整理成一份报告出来交给我,我这边呢,也尽快叫人跟国棉一厂那边沟通,回头我们三方坐一块,再将租赁这事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