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嵩内心不禁思忖,如果这二人,哪怕其中之一能归附自己,可能自己早就平复羌胡之乱,也不会被十常侍所弹劾了。
不过,皇甫嵩却从蔡成的整体部署中,发现了一处漏洞。
整个向北的防线,看似密不透风,可大汉东面不止有辽东郡,还有玄菟、乐浪两郡呢。
确实,玄菟、乐浪两郡贫瘠苦寒,对于大汉来说,也如鸡肋一般,嚼之无味,弃之可惜。
所以,多年来,竟然连太守都没派,直接让两郡中的各县自治,其实也是自生自灭。
可皇甫嵩作为武将,可是研究过这两郡在军事上的重要性,更是知道大汉设置玄菟、乐浪两郡的根本原因之所在。
玄菟郡,地广人稀,却是辽东平原的屏障。如果不在玄菟郡布置兵力,那东部鲜卑、扶余和高句丽,随时可以入侵辽东平原,而辽东平原也无险可守。
再说乐浪郡,一方面与玄菟郡一南一北钳制高句丽,另一方面却要压制朝鲜半岛末端的三韩,同样也是辽东平原的屏障。
以大帅之谋略,看眼前如此精细的作战沙盘,大帅会忽略玄菟郡、乐浪郡这两个战略要地?
皇甫嵩明显不信。
皇甫嵩暗自决定,等空闲之时,一定要向大帅请教一下,看他在玄菟、乐浪是如何部署的。
孟达虽然有了蔡成和管亥给的台阶,也没那么尴尬了,可对他们交流的内容,还是一脸懵,只能埋头吃起了管亥营中的果干、肉干。
别小瞧这果干。在现代社会,这是零食,可在东汉末年,那可是维生素的保证。
别人不知道维生素对人的重要性,蔡成可是心知肚明。
当前,无法提炼出维生素,蔡成就用果干来替代,而且专门要求,每支军队出征,必须要带相当数量的果干。
现在,一脸苦闷的却是贾诩和法正两人。
朝堂之局还用说吗?
天下只要是有眼睛的都能看到,只要稍有脑子,也能够分析出来。
这位名盖天下的成公子,已经掌控了皇帝,等诛灭董卓之后,必然就是“挟天子以令诸侯”,扫平天下之后,就是禅位的戏码。
似乎是看到了两人的为难,蔡成笑着说:“文和、孝直,我大汉绵延四百年,无论是前汉还是后汉,为什么都在两百年左右,就会积贫积弱呢?”
法正眼睛一亮,马上说道:“世家大族、地方豪强在不断兼并土地?”
蔡成奇怪地看他一眼。
这个原因,可是后世才分析出来的,法正如何知道?
法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是听征西军团士卒说的。而且我听后,觉得非常有道理。”
得,又被法正抢了一次风头。
贾诩一脸苦涩,悔不该没去调研,就轻率地来见蔡成。
蔡成点了点头。“这是原因之一。还有吗?”
这回贾诩当仁不让。“皇室都是幼帝继位。”
蔡成很是赞许。“言之有理!”
拿起一块果干送入嘴中,问道:“还有吗?”
贾诩和法正都有点懵了。
他们可不是没有分析过大汉走强趋弱的原因。
这在他们蒙学之后,私塾教师就会教导的。而他们及冠之后,不仅会向一些大儒请教,自己也会不断地研究分析。
贾诩比法正年长二十岁,对此研究颇深,顿时自得意满地开始回答:
“共有五大原因。
“之前孝直所说的土地兼并为其一;
“主少国弱为其二。连续主少,其国必弱;
“圣上昏庸,胡作非为为其三;
“女子当权为其四;
“宦官、外戚把持朝纲为其五。”
贾诩连说五条,觉得自己总算是压了法正一头。
无论是西汉,还是东汉,都有皇帝继位时年幼的情况,于是,就有太后出来主持朝纲,此为贾诩所说的“女子当权”;
至于圣上昏庸,可不是单指去年驾崩的汉灵帝,大汉二十四帝中,胡闹的皇帝可不止汉灵帝,昏庸的皇帝更多。
不过,要论胡闹,还数汉灵帝最为突出。
汉灵帝自登基以来,就没做过一件靠谱的事儿。
哪怕后来蔡立进京,让刘宏如梦初醒,他没有再做荒诞不经之事,可也没有颁布过利国利民的国策。
哦,倒是有一件事,确实利国利民。
那就是下旨让青州出兵,平复张举、张纯、丘力居的乌桓之叛。
关键是,他封了五个州牧,而且让蔡成节制四州兵马,给了蔡成名正言顺掌控青、冀、幽、并四州的机会。
这也是看到新农体系在青州开花结果,让青州在短短的三年多,就一跃而成为大汉第一富庶之州,而且富庶的还不是一点半点。
至于外戚把持朝纲,那可就多了去了。
至于宦官参政,则是在东汉中后期才开始出现。
很明显,贾诩和法正,都没有分析过“兼并土地”的害处。
蔡成又问:“这里面就没有士大夫的问题吗?别忘了,王莽当年不仅是外戚,也是士大夫。”
贾诩言之凿凿。“士大夫中,当然也有奸佞,可毕竟是少数,而且还受到其他士大夫的制衡,所以我没有把其作为主要原因。
“文和,你想想,士大夫皆出自士族吧?有句话说得好,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这不就是指朝堂之象吗?”
“大帅所言没错。这是因为八成读书人皆出自士族,士族能为朝臣的人才也是最多的。”
“可兼并土地也都是世族带头的吧?同样,也是士族兼并得最为猖獗吧?朝堂之上的士大夫,怎么就没人出来制止自己的家族兼并土地呢?”
蔡成犀利的问题,直接把贾诩问住了。
他一阵尴尬之后,对着蔡成一拱手。“还请大帅解惑!”
旁边的法正同样向蔡成致礼。“请大帅解惑!”
蔡成稍稍沉默了一会,才缓声开口。
“其实,这本是我师尊告诉我的。我只随师尊修习三年,根本未能学到师尊之万一。”
蔡成也是个戏精,此时他的语气充满了遗憾及对师尊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