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看着这个一身柳绿,比窗外的月季都要娇艳几分的云沁。
想到与她之前的过节和恩怨,冷声道:“你过来,就是为了奚落本宫?”
云沁看着她冷若冰霜的脸,摇摇头,“娘娘怎么就听不明白,嫔妾心中害怕呀,是来找娘娘抱团的。”
“怕娘娘觉得嫔妾没有诚意,嫔妾也有一计要献给娘娘,以解娘娘心中的担忧与惶恐。”
皇后眸光惊疑地看着她,“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娘娘难道不知道,如今御书房外跪着不少朝臣,皆是要皇上收回成命的。”
云沁微微勾唇,“他们是受何人指使,娘娘难道不明白?被如此逼迫,皇上若是盛怒之下发落了他们,于娘娘有什么好处?”
“此举若是弄得朝堂动荡,社稷不稳,皇上心力交瘁,于后宫又有什么好处?”
“嫔妾说是来抱团的,这下娘娘可信了?”
皇后看着云沁没有说话,可脸上怒容已退,神色动摇。
见此,云沁接着道:“也或许,皇上并不是真心要处置太后,等朝臣们递得台阶够高,皇上就‘勉为其难’将太后接回宫,以平息朝臣不满。”
“可这样的结果,真是娘娘想看到的吗?”
这句话直击皇后心房,她不由也反问自己,太后回宫真的是她愿意看到的吗?
可一个从心底里冒出的“不”字,很快就盖过了她对于太后的同情。
或许人就是这样矛盾和虚伪,她一面同情,一面又想拍手称快。
见她还是不语,云沁轻叹,“看来娘娘也觉得太后回宫是最好的结果,那嫔妾那计策也不必再说出来惹娘娘笑话了。”
她说着站起来,“那臣妾就先告退了。”
可她脚步还没迈开,就听皇后急声道:“等等!”
云沁转头看她,等她开口。
皇后又迟疑一瞬,终是开口问道:“你究竟有什么办法?”
她虽然痛恨房家,可房家也是她的根基,而皇上又是她的依靠,是她后半生的指望。
最好的结果,自然是能和平化解此事,若是太后也不用回宫,那就更好了。
见皇后彻底动摇,云沁绷紧的心弦稍松,重新坐回了软榻上。
这回她没有再做那么多铺垫,而是直接地问:”皇上的罪己诏一下,便是谏臣都无从指摘皇上不孝,便是流传后世,也未尝不是一段佳话。”
“若是太后娘娘也发一道罪己诏呢?”
云沁压低声音,幽深的眸子与皇后对视。
只要太后能承认自己的罪行,房家还怎么闹腾得起来,此番危机,迎刃而解。
而一则罪己诏,也全了霍金池的名声,史书上只会留下一个深明大义的皇上,和一个私德不修的太后。
如此一来,太后自然不必回宫了。
这个道理皇后自然也明白,可她却脱口而出,“不可能,太后是绝对不会写什么罪己诏的!”
一个中风后,还想着把丽妃从皇陵挖出来鞭尸的人,估计就算到死她也不会承认这些。
“这件事就要娘娘您在其中斡旋了。”云沁道。
她好歹也是太后的外甥女,又有皇后这个身份,这件事只能她来做。
“本宫?”皇后眉头紧紧皱起来,摇头道:“本宫不行,你自己不也说,太后对本宫早已经不如从前。”
云沁又不是无所不知,去哪里知道皇后跟太后相处的细节,哪知道得用什么办法。
“这个还得娘娘您自己想办法。”
但她还是提出了一个方向,“太后心中最挂念的,除了皇上,想必就是国舅,这个您应该比嫔妾知道得更多。”
听完她的这番话,皇后就陷入了沉思当中,良久都没有说话。
看她这模样,云沁就知道她已经有头绪了,接下来的事情,也就不必她操心了。
于是云沁就站起来,也没有说话,只是对皇后行了个礼,就离开了大殿。
等皇后回神,对面哪里还有云沁的影子。
“熙嫔娘娘已经走了。”一旁兰英道。
皇后点点头,看着对面已经不再冒热气的茶杯,再次出神。
“娘娘,这熙嫔话说得倒是好听,可她能信吗?”兰英犹豫着问道。
皇后再次回神,端起自己面前的凉茶喝了一口,才道:“本宫除了信她,难道还有别的选择吗?”
——
回到延宁宫,云沁才跟容欣她们详细说了,她与皇后的对话。
“娘娘心也未免太好了,竟然这般为皇后考虑,若这样她还不领情,奴婢都得呕死了!”
听完后,庭春忍不住道。
云沁却惊诧地指了一下自己,“我心好?”
她随后笑着摇摇头,笑道:“我可不是为了皇后,才要尽早结束这件事的,你主子我,是在为自己考虑?”
对此,几人都不明白。
云沁便道:“皇上明显就是想晾着房家,是不会轻易松口的,又有罪己诏在前,房家除了耍泼皮无赖,让人在御前跪着,还能有什么本事。”
“那娘娘为何这般着急,让太后发一则罪己诏出来?”丹雪问。
云沁冷笑,“我是怕房家这泼皮无赖,耍到我的身上。”
“太后罪状中,有一条谋害后妃,虽然没有明说,可只要房家查,定能查出与我有关。难道还猜不到,此次太后被圈禁,我也是出了力的?”
“你家主子我,名声本就好听,房家不管是为了泄愤,还是为了要挟皇上,都会把这把火烧到我的身上。”
云沁轻哼一声,“我才享了几天清福,是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主子深谋远虑。”丹雪赞叹,看着云沁的眼神都亮晶晶的透着崇敬。
云沁对她扬了下眉,这得意的模样,倒把几人都给逗笑了。
笑过后,容欣却隐隐担忧,“皇后能有办法让太后低头吗?”
“端看她能不能狠下心来了,常言道:为母则刚。昭宁宫主虽然不是皇后亲生,可她那般珍视这个孩子,为了昭宁,她也不会坐以待毙的。”
云沁眸色幽深,这么多年,难道皇后手中就没有能要挟太后的事情?
皇后看着冷若冰霜,或许反倒是这宫里最心软的,而心软的人,一旦狠下心,恶人也是要胆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