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陵光的荔枝糕做得格外用心。
他将做得最漂亮最好看的荔枝糕装进特意准备的漆木盒子里,然后将之收进了须弥戒里保鲜,这样送过去的时候荔枝糕还是热腾腾的,趁热吃味道最好。
幼崽们从他装荔枝糕时就已经围了上来,馋得很,但都很乖地没有胡乱上手。
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许陵光把第一笼荔枝糕里最好的都装进了盒子里,此时只剩下几个卖相一般的,见幼崽们又馋又乖的样子,许陵光给幼崽们挨个喂了一个荔枝糕,哄道:“先尝尝味道,第一笼甜度做得比较淡,等我去给兰族长送了荔枝糕,回来就给你们做,多加荔枝和糖。”
幼崽们喜欢吃甜的,但他怕兰涧吃不惯,所以特意调整了甜度。
羽融奇怪道:“但是大哥说人类的食物不好吃。”
妘风也点点头,很是不忿地说:“之前也不许我们吃。”
许陵光听了就有点忐忑起来,但想着做都做了,不管他吃不吃,还是得送过去表明一下态度。
于是就问三个小崽能不能带自己去找兰涧。他想着要是不能,那只能让三个小崽帮忙送过去,但这样肯定没有自己亲自送过去有诚意,留下的印象深刻。
谁知道三个小崽一听,根本没考虑什么能不能让人族去族地,就兴高采烈地踊跃举爪:“我带你去!”
许陵光松了口气,让暮云留在家里看家,自己跟着幼崽们去乘黄族地送荔枝糕。
许陵光原本以为去乘黄族地要走很久,但是三只小崽带着他在林间穿行,就这么七弯八拐了几分钟,接着眼前的景色忽然一变,耳边也传来了瀑布飞流的水声。
许陵光诧异地睁大了眼,不错眼地看着眼前铺展开的宏伟景象——
巨大的乘黄雕像矗立在湖泊之中,云雾掩映之间,飞瀑从群山之间落下,水花飞溅之间,阳光折射出绚丽的彩虹,正好如桥梁一般架在乘黄爪下。
宏伟、瑰丽,犹如仙境。
这是他在哀牢山这么久,从未见到过的瑰丽景象。
他惊叹不已,侧头看蹲在自己肩膀的羽融:“这里还是哀牢山吗?”
羽融不解:“这里就是哀牢山。”
许陵光便想,或许是有什么阵法之类的吧,但三只幼崽带路过来时,也并没有看见他们使用什么法术。他们就是和平常一样带着他往前走,就到了这里。
“我在哀牢山时,从来没看见过这个雕像和瀑布。”
面前的乘黄雕像如同高山一般耸立。身后群山更是巍峨,中间一道飞流而下的瀑布宛如从云端落下,这样壮观瑰丽的景象,就算隔得距离远,也不可能完全看不见。
除非从外面本来就看不到乘黄族地。
而妘风的话很快验证了许陵光的猜测。
她骄傲地说:“只有乘黄一族,还有乘黄认可的人,才能看见和进入族地,别人都看不见。”
“原来是这样。”
许陵光仰头看着眼前的景象,敛下了心中的震撼,对幼崽们说:“走吧,我们先去找兰族长。”
许陵光跟着幼崽们一起走进乘黄栖息的洞穴之中。
和想象中的洞穴不同,这地方虽是洞穴的结构,但并没有一般洞穴的阴暗潮湿,更不狭窄逼窒。
整个洞穴非常宽敞,挑高目测至少两三层楼那么高,顶部开凿了错落的透光孔洞,又镶嵌了无数精美的宝石,此刻阳光从头顶的孔洞透过来,和着斑斓的宝石辉光,将整个洞穴照得明亮而温暖。
偌大的洞穴并没有摆放家具,只用织工精致的浅米色地毯铺满整个地面,中间错落摆着几座栩栩如生的乘黄雕像,除此之外,就是满满几篮子的各色宝石,以及几个看起来非常柔软蓬松的圆形垫子。
许陵光猜测这里应该是幼崽们平时玩耍的地方。
这么看来,兰涧对几个幼崽其实非常耐心,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
虽然很难把“耐心”和“温柔”两个词和一看脾气就不怎么好的巨兽联系起来就是了。
兰涧正在洞穴之中小憩,放松间就听见幼崽们回来时的吵闹动静,他并未起身,只懒洋洋地出声问:“舍得回来了?”
但下一瞬他皱了眉,还有另一道气息混在幼崽们中间——是许陵光。
许陵光正琢磨着是叫幼崽们传话,还是自己主动出声打招呼时,就听见一道慵懒低沉的嗓音从洞穴深处传出。
他微微愣住,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这道声音竟然是兰涧,连忙出声说:“兰族长,昨天多亏了你的祝愿之力加持我才逃过一劫。我身无长物,所以亲手做了一些荔枝糕送来,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尝尝。”
兰涧听见外面传来的清亮嗓音,顿时敛了神色,确认浑身上下每一根毛毛乖顺妥帖之后,才迈步不紧不慢走了出来。
他并没有刻意缩小体型,而是维持着一个自己最为舒适的大小,因此此刻他足足有两个许陵光那么高,从洞穴深处缓步走出来时,浑身上下散发着独属于上古神族的威严。
许陵光仰头看着他,咽了咽口水,忍住了退后的冲动,甚至强迫自己捧着漆木盒子又往前走了一步。
兰涧低头凝视他,从他的角度,可以清晰看见青年不安颤动的眼睫毛,浓而黑,在眼睑下方投下浅淡的阴影。
明明害怕他,却还要亲自送来谢礼。
兰涧玩味地笑了下,故意俯首靠近他,做了个嗅闻的动作。
巨大的兽首猝不及防地靠近,许陵光最先看见的是那双微微眯起的兽瞳,金红色的瞳仁微微扩散,说明他此刻非常放松,至少心情应该不错。
许陵光试探着打开盒子,推销自己的手艺:“你要尝尝吗?”
兰涧瞥一眼他极力扬起的笑意,淡声拒绝:“闻起来不错,不过我并不吃人族的食物。”
许陵光有些失望,只得将盒子关起来。手臂动作时,手背不经意触碰到一片柔软顺滑,他诧异抬头,发现是兰涧靠得太近,自己不小心碰到了他垂落下来的毛毛。
很软,很顺滑。
是和幼崽蓬松的绒毛不同的另一种触感。
许陵光心里赞叹,面上却赶紧把手挪开,恭恭敬敬地将盒子放在了一旁,正思索着要不要告辞离开时,就听兰涧又说:“若你心里过意不去,便帮我做一件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