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坼此言已经蕴含了威胁之意,听得在场的所有宾客不由一呆,再无一声议论。
而素有秉公执法,刚正不阿之名的甄仕昌亦是霎时间脸色复杂非常。
“裴侯还请放心,本官定会秉公处理此案,绝不会有丝毫懈怠。”
甄仕昌拱手而道,随即命人将江阮宁带走。
裴坼与江阮宁隔着诸多人凝望彼此,裴坼眉头深锁,薄唇抿的紧紧的,似有话想说。
江阮宁却表现的十分平静,只略望了他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她本就是他暂时用来安抚住江馥的棋子,如今江馥已经不在人世,她自然也就没有了利用的价值。
她的死活他又岂会真的在乎。
正心思复杂的胡思乱想之际,只见远远的走来一个身着白袍,头带风帽,将带着半张银色面具的脸和发丝,遮得严严实实的高大身影。
江阮宁心头一喜,可又瞬间被理智压制了下去。
师傅想将她和春桃在这些人面前带走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但是之后她又该如何呢?
有了逃犯这一罪名,将来行事将更加困难,所以,她决不能逃。
江阮宁急急地向无为使眼色,生怕他一意孤行,不可能听她的。
无为果真步子微微顿了一下,随即懒散的踱步一般,与众差役擦身而过。
只是他的气场太过特别,导致所有人的目光依旧被他所吸引了去。
包括站在府门外的裴坼以及阿乐等人。
春桃认出了无为,内心早就狂喜起来,还以为先生是来救江阮宁的,结果却是视而不见的堪堪路过,仅此而已。
春桃不明所以,蹦起来就要叫无为。阿乐还以为她又要生事,一把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捞起她来,拖回了府去。
任她手锤脚踢,也不是这个笑面书生的对手。
就这样,江阮宁面色宁静的被甄仕昌带离了侯府。无为闲庭信步的与她背道而驰,裴坼则是目光深沉的看着江阮宁的背影慢慢离开。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绝不会再有下一次。’裴坼默默在内心对自己如此承诺。
阿乐拖着春桃回了内院,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才把她逮到一个没人的院落,正向把她丢下去好生训斥一番。
春桃先发制人,张嘴一口咬在了他的虎口上。
“啊,你,你属狗的吧你,竟然咬人。”
阿乐骤然吃痛,只能让她逃脱开,不敢相信的看着被她咬出血痕的手。
春桃狠狠瞪着他,不服气的道:“谁让你冒犯本姑娘,咬你都是轻的。滚开,再拦着我,我就咬死你。”
说罢,春桃捋胳膊挽袖子,就要往出冲。
“你站住,你胆子也太大了吧,本总管的吩咐也敢不听。你知不知道,就在刚刚,因为你一个小丫鬟,差点连累了我们整个侯府。就算是从乡下来的不懂事的野丫头,也是经过朱嬷嬷的调教的,怎的如此不懂规矩!”
“总管?总管应该去管皇宫里的奴才去,本姑娘为什么要听你的?再说侯府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了?不要脸,跟你的主子一样不要脸。”
春桃鄙夷的就差朝他吐口水了。
她与江阮宁之间毫无秘密,自然也是知道太后与裴坼的纠葛牵扯,面前这个小白脸自称总管,又能得甄仕昌的面子,想来顶是那苏太后身边得宠的太监了。
只不过就这样堂而皇之的表明侯府是他们的,是不是也太不知道避讳了些?
太后偷人都这么明目张胆吗?
阿乐被骂的一脑门子发蒙,迟疑的问:“你这胖丫头,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了?我主子?不要脸?”
阿乐思绪急转,忽然恍然大悟,一拍脑门儿,道:“我明白了,你是在怪侯爷就这么让大理寺的人带走了你家小姐,所以才口不择言。这事不怪你,只是此事非同小可,不仅仅是当即拦下甄仕昌救回你家小姐那么简单。还是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才能以绝后患。”
“你说谁是胖丫头?”春桃目光定定的看着阿乐,声音也显得极为冷静,就是有一点点瘆人。
“……”
阿乐眨了眨眼,觉得是哪里有点不对劲儿。
犹豫了一下,才老实的回:“虽说你有点胖,但是还算可爱。再说胖也不算什么缺点,作为一名主子的贴身丫鬟能够如此忠诚,就已经是你最大的亮点了。”
“我跟你拼了。”春桃最忌讳有人说她胖,就连先生都避而不谈,只是象征性的劝她少吃一些对身体比较好。
这个家伙不知死活,张口闭口都是胖,简直是自寻死路。
春桃快速的从腰上解下白色的孝带,双手各持一端,怒气冲冲的向阿乐冲了过去。
“喂你这丫头怎么这么粗鲁,哪里像一个婢女的样子,看我回头立即去找朱嬷嬷,让她好生惩罚你。”
“本姑娘不干了,谁稀罕给人为奴为婢,你以为跟你一样,整天就知道谄媚惑主,给你那太后主子出主意,勾引人家老爷们儿……”
春桃追的上气不接下气,阿乐躲得游刃有余,突然脚步一顿,回头看她,满脸疑惑:“我什么时候帮侯爷出主意勾引别人家的老爷们儿了?还有,这跟太后又有什么关系?”
春桃这个时候才觉得,貌似这其中是有一点误会。
“你,你不是宫里那个守不住寂寞的太后身边的太监总管?”
阿乐脸都青了,立即在胖丫头面前挺直了脊背胸膛,清了清喉咙:“本总管是侯府的总管,掌管定安侯府上上下下内外事务,深受侯爷的信任的倚重。跟宫里的那什么太监总管,压根儿就不贴边儿。小胖丫头你什么眼神,竟然会觉得本总管是个太监?”
春桃冷呵呵一笑:“那是奇了怪了哈,本姑娘来侯府也不少日子了,怎么就没见过有您这位备受侯爷信任和倚重的什么总管呢?”
阿乐气的直鼓腮帮子,打算最后给她一个机会:“听好了,我就是乐总管,不对,刚刚我在甄仕昌面前已经自报来历,你也在场,你逗我呐?”
春桃愣了愣,眼中的嫌弃毫不掩饰:“我一心都在想怎么救我家小姐,谁有心思听你跟那个甄大人还是假大人互相吹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