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李府门前。
李晓恭敬的送吴翟出府,亲自扶他登上马车。
“看住李恪,别让他跑了。”吴翟脸色冷峻,离开前轻声嘱咐了李晓一句。
拿下黑骑营的计划进展很不顺利,那李恪不识抬举,不愿配合他。
马车轻晃,车厢内吴翟不动如山,眉头紧皱,在心里默默复盘总结。
方才,李恪只回了一句话便将吴翟怼上头了。
“倘若李氏要撤主君镇戍将职务,该当如何?”
还能如何?
肯定是配合王氏发兵陇西,屠了李氏!
当然,这话吴翟不可能说出口,最终两人闹了个不欢而散。
此刻回想,刚才处理的欠考虑了。当时哪怕是忽悠李恪,也应该把话说的漂亮一些。
都怪自己这暴脾气!
现在好了,让那小年轻摸清了自己的态度,日后断然是不可能再合作。
对于说服李恪,吴翟已经不抱希望,而且也不能让这小年轻再留在黑山,得弄走他。
“洪浪,去尚云居。”
......
外城,夜还不够深。
“关门关窗,防偷防盗。”
二更刚至,宵禁已经开始,坊市间店铺陆续打烊,叫卖声沉寂下去。
宵禁后,尚云居生意反而开始火爆,姑娘们在门前迎来送往,格外热闹。马车没走正门,从后街偷偷溜进院子。
赛蔷薇就守在院子里,看情况已等候多时。
“走,屋里说。”吴翟心知尚云居眼线遍布黑山,倒也没觉得奇怪,招呼了一嗓子便当先钻进赛蔷薇的闺房。
屋内炉火烧的很旺,吴翟揣了半天的手终于撒开了,自顾自找了个暖炉抱着,大脚丫子直接怼到火炉跟前烤。
塞蔷薇还在外头交待下人准备膳食,吴老六就打量起屋内的陈设。这老鸨用度当真奢靡,家具木料都是紫檀木,空气中还弥漫着龙涎香的味道,混着撩人的脂粉气,闻着属实让人上火。
片刻后,赛蔷薇领着一群下人端了不少盆盆罐罐,满满当当摆了一案。待下人撤走,这老鸨又亲自服侍吴翟用膳。
“奴婢特意准备了药膳,都是调理身体,有助于伤势恢复的。”
“主君可要赏脸尝尝。”
该说不说,这尚云居情报工作是做到家了,连吴翟没吃晚饭都摸的一清二楚。
见赛蔷薇小心翼翼的递过一勺炖的软烂的羊肉,吴翟也不跟她客气,张嘴就这么让她喂下。
“我媳妇这几天有没有来信?”吴老六吃饭不耽误问话。
闻言,赛蔷薇放下碗勺,从胸前圆润中抽出一张字条递给吴翟。
吴老六心知这娘们就是故意撩拨自己,纯当是接受考验了。一边接过字条,一边张嘴示意她继续喂饭。
“听闻吴郎已得军心,冰璃心中甚慰。但行事还需稳妥,切勿置自身安危于不顾。”
“王氏出兵已成定局,吴郎一定守在黑山,莫要辜负冰璃。”
“另,李家之事已妥善解决,李临不日便启程前往黑山。”
以上就是李冰璃传信的所有内容。
吴翟直接忽略第一条,他现在正是创业阶段,要凡事都讲究稳妥,还怎么锐意进取。
但后面两条,吴翟却格外上心,刚好可以作为他支走李恪的借口。
“帮我回个信。”
“就说陇西有危,我心牵挂。人虽不能去,却想出分力。”
“嗯...把李恪调回去,协助陇西防务,让李临接替李恪继续统领黑骑营。”
吴老六说的自己都有些汗颜,他这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怕是忽悠不住李氏。
不光忽悠不住李氏,连赛蔷薇都忽悠不住。这娘们轻笑着给吴翟喂了口萝卜,提醒了一句。
“主君,如此借口,怕是女君在陇西不好交代。”
吴翟嚼着萝卜,猜测赛蔷薇在暗示自己是个棒槌,没好气的瞪了这娘们一眼,犹豫了一会重新安排道。
“这样吧,你就直说。”
“我看李恪不顺眼,准备拿出一个幢将职位换这小子调回陇西,李氏如果同意,就让李临赶紧回来。”
“如果不同意,我就软禁了他,困他到死!”
这个死字吴翟说的是咬牙切齿。他忽然反应过来,今晚他是着了李恪的道了,那小年轻一直在防着他,从头到尾就没被他忽悠住,反而是把他的老底试探了出来。
妈的,这小年轻太精明,既然不能为他所用,最好是能弄死。现在,他已经在考虑如何应对李氏的怒火了。
“主君,不可冲动!”赛蔷薇见吴翟的表情,就知道他动了杀心。
“那李恪身份非凡,李氏对他格外看重。他若是死在黑山,女君怕是拦不住李氏的怒火。”
“拦不住就拦不住。”吴翟下定的决心,一般人劝不住。
“不就是个人才么,我就不信了,李氏会为了一个庶出跟我玩命!”
“逼急了,老子跟王氏合伙,包了陇西的饺子!”
吴翟这不是说气话,他是故意说给赛蔷薇听的。他要借赛蔷薇的口给李氏传递一个信号。
这黑山,如果不能姓吴,那就都别要了!
他直接倒戈,帮周氏攻打陇西。
闻言,赛蔷薇吓得花容失色,跪地恳请。
“主君,万万不可。”
“此举是陷女君于不顾啊,女君为了担保主君不会背叛李氏,可是豁出命,立了军令状的。”
这话一出,吴翟顿时色变,随即沉默下去,百般滋味同时涌上心头,说不出是唏嘘还是惆怅。
他没想到李冰璃会拿命给他作保,现在又要面临痛苦二选一,要么死媳妇,要么忍了李恪。
“那李恪就这么重要?”没有犹豫,吴翟肯定选择保媳妇。
听吴翟这么问,赛蔷薇心知此事尚有回转的余地,赶紧上前解释道。
“李恪是李氏冢嗣的伴读,本就是作为栋梁培养,倘若日后李氏得位,李恪铁定就是太子卫率,将来的征南大将军。”李氏的不臣之心早就不是秘密,赛蔷薇当然知道的一清二楚。
吴翟一听鼻子都气歪了。难怪李恪看不上幢将职位,原来有大将军在等着他,心里更加确定李恪整晚都在戏耍自己,顿时杀意难忍。
不为怨气,只为将来的心腹大患。
ps:
冢嗣(zhong si):魏晋时期对世家嫡长子的尊称,突出地位与继承权的意思。可以参考皇室太子,皇子有很多,太子只有一个。同样的,嫡子有很多,冢嗣只有一个。
另,女君不能类比冢嗣。女君是对世家嫡女的尊称,可以有很多个,可以参考公主。
本来这些古称古制都是放在作者有话说的,但是担心大家不看,又怕影响阅读,所以就放在章末。
就这一回,下次大家还是去作者有话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