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回风的脸色明显变了变,他强笑一声道:“应老板在胡说什么,什么方观?”
“还想狡辩吗?”应徽鸣上前一步,双手按着桌子,以一种审问语气说道。
“当年北极阁崩坏,我父亲楚玉衡惨死,整个楚家只剩下我一人。这些年我一直苦苦追查,终于知晓北极阁的事情与一个名单有关系。”
“什么名单?”燕回风的眼神严肃起来。
应徽鸣紧盯着他的双眼,一个一个地将当年的名单念了出来。
“季若川,楚玉衡,李南空,仓舒,裴春滢,方观,梁骁!”
“这些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近一年时间里,我与宋牧星二人一直在调查这件事情。这份名单中,季若川,楚玉衡,仓舒,梁骁已经确认死亡。李南空与裴春滢被人擒住,不知所踪。唯有方观一直下落不明,不知生死。”
“然后呢?”
“在得知这件事情以后,我便用了天罗商会的一切情报力量追查方观。虽说一直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但我却知道了方观的一些事情,例如说他曾是少林无尽灯神僧的弟子。而宋牧星在两年前曾见过这个弟子一面,并且在这个弟子的手臂上看见了这个胎记。”
燕回风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右臂,眼神里已经露出了几分惊愕。
窗外,宋牧星背靠着墙壁,静静聆听着屋里两人的对话。
他一早便看出应徽鸣今日心绪不宁了,应徽鸣乃是天罗商会的大老板,作为商人里的佼佼者,他本早已练就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本事。能让他喜怒形于色的事情定然不小。
因此方才等应徽鸣离开后,他便偷偷跟了上来,想看看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名堂。果然不出所料,应徽鸣竟然查出了燕回风的真正身份,他就是名单里一直未曾露面的方观!
此刻,在听到无尽灯这个名字时,宋牧星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张慈悲温和的枯脸。
两年前,宋牧星接到任务去少林寺刺杀广智禅师。
于是他便如刺杀梁骁一般,事先剃度出家投身到少林寺中。
宋牧星天赋奇高,天下武功皆可信手拈来。入少林不过半年时间,便已经成了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进入达摩堂精研武学。
虽说在武艺上宋牧星这半年受益匪浅,可他在少林一待半年,却仅仅查到广智禅师是少林方丈广善的师兄这一条消息,甚至连他的面都没见过,就仿佛这个目标和尚早就已经圆寂了一般。
若换了其他人,或许查到这里就该放弃了,不过宋牧星性格坚韧,一直坚持着寻找。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一次进入藏经阁学习少林七十二绝技的过程中,宋牧星终于发现了广智禅师的踪迹。
那一日,宋牧星作为达摩院的首席弟子,荣获了进入藏经阁修炼至高武学的机会。在藏经阁中寻找适合自己的武功时,他忽然听到了一阵钟声。
少林寺晨钟暮鼓,源远流长,钟声本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
可宋牧星却听出了几分蹊跷。
这钟挂在藏经阁内,每隔一个时辰敲响一次,钟声浑厚绵长,令人难生杂念。
可奇怪的是在入藏经阁之前,宋牧星从未在外边听到这种特殊的钟声。
也就是说,这个钟声只有进入藏经阁的人才能听到!
能将钟声控制在阁内,这等功力可谓是震古烁今,世所罕见。
根据之前的调查,广智禅师被誉为少林寺二十年来武功修为最高的僧人,就连当今少林方丈都不及他,基于这一点,宋牧星便一路循着钟声爬上了藏经阁顶楼。
顶楼上没有书,只有一口钟和一个老僧。
这老僧须眉尽白,皮肤枯黄干瘦,走起路来脚步虚浮,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
见宋牧星上楼时还被吓了一跳,忙问:“小居士是何人,来这里做什么?”
宋牧星双手合十对他行礼:“阿弥陀佛,小僧达摩堂虚静拜见大僧,方才小僧在楼下看经书,偶听楼上钟声轰鸣,禅意盎然,这才上楼来看看。”
老和尚闻言轻笑:“小居士误会了,这楼上没有经书武功,只有一个老和尚和一口钟,小居士要学功夫还是下楼去吧。”
宋牧星也不离开,迈步走到钟前。
“一念一菩提,本就无挂碍。经书如何,武功如何,钟又如何?不过都是虚妄。大僧您敲钟礼佛,不比楼中经书更像佛?”
老和尚闻言不禁大笑起来:“小居士佛学深厚,老僧受教了。”
宋牧星还以一笑:“大师敲了多久钟了?”
老和尚道:“十年,二十年?时间太久,不记得了。”
“那为何我在外边的时候从未听过阁里的钟声?”
“心中有钟声,处处能听到钟声。心中无钟声,便是老僧当着你面敲也听不到。”
宋牧星点点头:“大师所言有理,不过小僧还有别的理解。”
“小居士请讲。”
“是因为大师内功太过深湛,将这钟声拘于阁内了。”
话音一落,宋牧星猛地回过头,只见他右手一扬一枚佛珠脱手而出,径直朝老和尚打去。
老和尚不惊不乱,双手合十道了一声佛号。
只听嗡的一声轻响,足可穿金裂石的佛珠竟然凝顿在了半空之中。
老和尚伸出两根手指轻轻将佛珠捻了下来。
“小居士,这珠子是我佛门弟子静心之物,可不能乱丢啊。”
说完抬手一抛,佛珠正好掉进了宋牧星的手中。
宋牧星惊得瞪圆了双眼,他自认武功在江湖上也算是顶尖了,可与这老和尚相比,便如云泥一般。
方才那一手暗器功夫是他三年前在唐门偷学的,其势之强,足可以击穿三层土石墙壁,却没想到老和尚连手都没动,仅凭真气便将珠子停了下来。
他的功力修为,已经远远超过宋牧星的认知了。
宋牧星急忙行礼道歉道:“大师功力渊博,小僧佩服。”
老和尚道:“功力如何,武功如何,都只不过是虚妄而已。”
说着,他拿起墙角的一把扫帚往楼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