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娘子抱着舟儿,左右摇摆,她不知道马氏去了哪边,正纠结着呢。
看到马氏匆匆从严家出来,身后跟着同样行色匆匆的袁婶子。
两人慌慌张张,严婶子跑去了南边儿,对着马氏说:“我去溪水那边看看。”
夏娘子抱着舟儿,“那,那我去西边看看。”
她说着抱着舟儿就往西走,还没有走出去两步,西边的,南来的一条小路上走出来一个高大的男子,他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粗布里衣。
一手抱着个用毛袄子裹着的孩子,一手提着一只木桶。他步伐稳健,大踏步往这边走。
夏娘子转头叫马氏,“嫂子,嫂子,三叔抱着的是不是石头啊?”
几乎在那人走出来的时候,马氏也看到了,不过一看是个陌生男子,她有些慌乱,不知道该不该跑过去确认。
夏娘子抱着舟儿迎了上去,“三叔,你抱着的是不是石头?你怎么来村里了?”
还不等那人回答,石头听到了夏娘子的声音,他转过头来,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夏娘子身后的他娘。
石头委屈地哇哇大哭,边哭边叫:“阿娘,阿娘。”
男人无奈一笑,说:“这小子掉溪水里了,碰巧了让我给看到,伸手给捞了出来。”
掉水里了?
可千万别染了风寒,染了风寒严重了真是要人命啊。
马氏着急起来也顾不了那许多,忙走过去。
那人抱着石头的胳膊紧绷绷地撑着衣裳,里衣也不知道怎么穿的,领口大开着。
一个壮硕的男子,一个衣衫不整的壮硕男子。
马氏吃过跟别人对视的亏,她不敢看他,慌乱地从他怀里抱过石头,“多,多谢壮士救命之恩,孩子我先抱回去换身衣裳,等下再来郑重谢壮士的救命之恩。”
马氏眼睛瞥向一旁,慌乱中纤细的手指从夏敞胸口一划而过,一股从没有过的酥麻从心间猛然升起。
他有些茫然,提着手里的木桶,想说已经帮孩子将湿衣裳扒了下来。
可那妇人抱着孩子,头也不回的,小跑着回了家。
夏娘子也愣住了,抱着舟儿说:“三叔,你将衣裳给了石头,你别冻着了,快回家,我拿潮哥的衣裳给你穿。”
夏娘子开了自家的门,夏敞没有动,盯着程家的方向说:“不用,我不冷。”
穿着一件单薄的里衣怎么能不冷呢?
夏娘子将舟儿往地下一放,“我去将你的衣裳拿回来去。”
她跑着进了程家堂屋,东里间里,马氏已经将石头塞到了被子里。
很难得的,夏娘子对马氏有些不满,“嫂子,大当家将衣裳都脱给石头穿了,你怎么能让人一身单薄地晾在外面?”
马氏帮石头在找衣裳,听闻,猛地转过身,“啊?他是清风寨的大当家?我听你叫他三叔,以为是夏百户的三叔。”
“大当家就是我家那口子的三叔啊。”
夏娘子无奈,拿起马氏放在床边的毛袄子,“我先将三叔的衣裳给他拿出去。”
马氏原想,那人是夏百户的三叔,定然是回去夏家的,她一着急……
好吧,她承认,多少还有些顾虑男女大防,就没有邀人家进家里来,多少有些失礼。
马氏歉意地说:“一时慌乱,失了礼数。夏娘子,我先给石头换衣裳,麻烦你帮我邀大当家来屋里坐,等一下给石头换好衣裳我再感谢他。”
清风寨的大当家,应该是光明磊落的,这样她就能放心的邀家里坐一坐,等给石头换好衣裳,让他好好谢谢恩人。
夏娘子嗯了一声,拿着夏敞的衣裳走了出去,走出院门就看到他一手提着水桶,一手牵着舟儿站在程家门外。
夏娘子将衣裳递给他,顺手接过他手里的水桶说:“三叔,马嫂子邀你去屋里坐。”
村长还在那边等着他,若是往常,他拿回自己的衣裳就走了,这次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跟着夏娘子进了程家。
东里间,马氏在教训石头:“娘给你说过多少次,让你不要去溪水边儿玩,你怎么就自己跑去了?”
她一边给石头穿袄子一边说教。
这件粉色的袄子还是去年的,因着做得大,今年穿上也正好。
石头委屈地看着他娘不说话,眼睛里含着眼泪。
“三叔,你先坐吧。我去里面看看。”
马氏听到人进来堂屋,就没有再说石头了,绷着脸,瞪了他一眼。
石头撇了撇嘴,伸出袖子擦了擦眼泪。
夏娘子牵着舟儿站在里屋门口,马氏将换好衣裳的石头从床上抱下来,牵着走出里间。
夏娘子已经抱着舟儿站去了一旁。
马氏对石头说:“快给恩人磕个头。”
她话音刚落,石头就扑通跪到了地上。
夏敞哈哈大笑着站起来,他伸手将石头拉了起来,“好小子,掉河里了,手里还紧紧抓着木桶。”
马氏蹲身向夏敞行了一礼,想着他是清风寨的大当家,心里的防备就少了许多,她笑着向他道谢:“这次真是多亏了大当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娘子无需多礼,男娃调皮一些也是正常的。”夏敞盯着面前面带微笑的人,呼吸一滞。
“大当家先坐,家里没有茶叶之类的,我去给大当家端碗热水,喝了暖暖身子。”
夏敞盯着马氏笑着点头,他觉着她说得都对。
这会子石头老实了,乖乖地站在东里间门的旁边,舟儿跟石头并排站着,石头没理舟儿,舟儿歪着头看石头。
这会儿的石头跟舟儿看着又可怜又可爱,夏娘子满眼里都是她儿子,完全没有看到大当家的不正常。
灶房里有个风炉,上面时刻烧着开水,马氏端来一碗开水,夏敞站起来伸手去接,她躲了躲,“有些烫,先凉一会儿。”
她将碗放到夏敞旁边的四方桌上,夏敞盯着那一双手,刚才划过他胸口的是哪一只?
左手吧?
跟洁白的瓷碗相比,那双手是健康色的,又细又长,皮肤细腻,看起来很柔软。
夏敞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为了掩饰,他端起碗慢慢喝了一口.
嗯,水是有些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