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禄看了眼老板。
他汇报一句,他解说一句。
有必要说吗?他又不是不懂。
这份平静的解说,让人觉得,每个字都是对她的惦记。
不过身为第一助理,必要的时候就要装不懂。秦禄:“可是周籍才三岁,以后日子还长着呢。这么长的路,走着走着就散了,最后能留下几个呢?”
肖神懒洋洋的开口:“虽然是‘伴读’,但长年累月陪在身边的人,终归比半路认识的,多些情分。”
他那语气里,似乎含了些许埋怨、怨愤。
是在骂简明慧半路认识,狼心狗肺?
秦禄思忖几秒,嘿嘿干笑两声,附和着说:“这倒是的。古时候皇太子身边的伴读,将来都做大官儿的。简明慧布局长远,周家的慈善基金又每年都资助能力出众的平民,她只是将选拔人才,提前更多罢了。”
顿了顿,他想到什么,又说:“听说周籍在培训机构被排挤,有小孩当着他的面,骂他私生子。唉……”
秦禄叹一口气,“才三岁,这么深的恶意。难怪简明慧从普通家庭挑选孩子做他的玩伴,不知道她小时候是不是——”
他话未说完,被肖深一道冷冽的目光拦下了。
秦禄抿了抿唇,垂下眼帘,不敢再多说半个字。
肖深神色淡淡,看向远方,幽深的瞳孔黑如深渊,似有一团黑雾在眼底飘荡。
过了很久,他才开口再问:“没有呢,没别的了吗?”
秦禄轻咳一声:“哦,有的。但是……”
以下消息肯定是你不喜欢的。
他心里想着,就等老板问“但是什么”,过了几秒,听到老板说:“有什么就说什么,大喘气只会害了你。”
秦禄感受到威胁,赶紧道:“陆家的二爷三天两头在简明慧的面前露脸。简明慧没拒绝,昨天还一起去参观了一家新媒体公司。”
肖神的眉心果然微蹙起来,秦禄瞅他一眼,心道:你逼我说的,是你想听。
“还有,周冉对简明慧也好像意图不轨。他辞去在腾悦的一切职务,个人出资注册了一家装饰公司,打着为腾悦订制装修的名义,约见了简明慧好几次。甚至还去老宅,在周夫人的面前大大方方地求夫人赏他一口饭吃,暗示要接简明慧的装修生意。”
由于是周冉主动接受简明慧的要求,比二房先一步全面退出腾悦,有着这份功劳,那装修公司能捞的好处也比较少,简明慧于公于私,跟他签了一栋楼设计和装修的打包价。
说完,秦禄停下来。
肖神凉凉地看他一眼:“都倒干净了?”
秦禄想了想:“云省来了一帮人想在苏城做生意,简明慧还在接洽中,具体情况还不知。”
这下是彻底没了。
肖神点点头,没什么表情。
秦禄又看他一眼,犹犹豫豫道:“神总,肖老先生去法国前说,下次他回来,一定要看到你身边有女朋友。老先生清明回来祭拜老夫人,您看是不是……”
肖神冷淡的目光落在秦禄的脑袋上,秦禄顿觉头皮发麻,很想抽自己几下嘴巴。
就不该这么多嘴。
可是,从董芊芊之后,两个月过去了,这清明节就在眼前了,还单着呢。
老板自个儿倒没什么,横竖是亲儿子,可大老板回来,一句话压下来,他这个当助理的就要挨批了。
肖神盯了他几秒,叫停车子,秦禄扶着方向盘,从后视镜往后看:“肖总,还没到家呢。”
“让你停车就停车,废话真多。”
秦禄只好停下车,肖神拿了伞,从车上下来,没让人跟着。
这里距离通平路不远,肖神走路过去。
雨丝在路灯下折射出丝丝缕缕的光芒,冷冰冰地钻进每个人的毛孔里,冷冻人的肌肉、骨骼、血液,用手拧一拧,好像情绪都能挤出水来。
行人都在躲这阴冷,宁愿坐在咖啡店里,透过玻璃窗看空荡的街道,每个人的表情都是麻木的,厌烦的。
肖神撑着黑伞,穿过一条又一条街道,最后在公馆门前停下脚步。
他仰头看着这座带着旧时代建筑特色的老房,唇角抿成一条线,就像那铁门中间的钥匙孔一样。
“先生,您跟这栋老建筑好搭,我能给你拍张照片吗?”一个穿着卡其色风衣的女人拿着专业相机,对着肖神询问,“我是杂志社的,可以给你支付……”
“不能。”肖神冷漠的拒绝,径自走到智能锁前,面部扫描之后,门摊开,男人进去,看都没看别人一眼。
女人张了张嘴唇,眼睁睁地看着男人的背影消失在那扇门后。
呃……苏城的男人,这么冷漠的吗?
肖神穿过院子,进入里头的屋子。
狸花猫这几日应该就要生产,肚子很大,几乎垂到地上。它也不爱运动了,总是趴在窗台,眼巴巴的瞧着外面。
肖神来,它还是会跟从前一样,在他脚边蹭几下表示亲昵,然后继续趴在窗台。
今天,猫没有来蹭他的脚,只是懒洋洋的瞥他一眼,缓慢甩了几下尾巴。
肖神抚了抚它的毛发。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缘故,猫毛没有以前那么柔顺油亮。
“别等了,她不会回来了。”
猫扭头轻咬了一下他手指,似是不满意他的这句话。
肖神下了一碗面。
菌菇素面,没有一点油荤。
一个人对着一只猫吃完,洗了碗,书房做一会儿工作,中途想喝水,下意识地张嘴:“简明慧,倒杯水来。”
过去许久,喉咙都干了,杯子还是空的。
男人对着空杯沉默几秒,转身去拿了一瓶咖啡饮料。
直到工作做完,他都十分精神,毫无困意。
于是再度开始一场楼上楼下,院内院外的游荡。
简明慧搬走了这里所有的东西,一件都没落下,连牙刷都带走了。她走后,还喷了其他香水味道,掩盖她所有的气息。
她甚至将屋子的摆设做了改变,让他进来后,感觉像是走了别人的屋子。
就这样,她自以为她消失的彻底了。
肖神对着空荡的衣柜。里面只剩下他的衣物,整齐排放在一侧,好像这里本就是个单身男人的住所。
“喵……喵……喵……”房门口,传来狸花猫粗犷急躁的叫声,与以往不同。
肖神皱了皱眉,推门出去。
“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