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官爷是衙门的差爷,负责收我们村和就近几个村的税差,去年你阿兄带我兄弟冬生出门打猎,路上碰到野猪被追了,刚好遇到葛官爷带人收税路过,认识你阿兄,便救了他们送回来的。”
冬花说到这脸上都是说不出的感激,否则一天之内,她就得失去男人和兄弟,家里顷刻就得塌了。
也因为救命之恩的缘故,这一来二去就熟悉了起来,葛官爷如今是单身汉子,家里没人照顾他。”
“孙里正活络的说服他搬来了野牛村,他选来选去选这边住下了,平日里没事大家互相照应着,有时咱们有吃的也会送给他,他有吃也会送给咱们。”
“他一个衙差还住死人房子?最不济也应该住府城里吧?或者住那边去,”刁钻精皱眉觉得说不通。
“他衙差怎么了?说出去都是面子好听,实际穷的还不如我们呢!”花氏轻斥声突然响起。
“干娘……”
“阿娘……”
“你吃饭,”花氏对刁钻精摆手,扭头看了一眼身后,进锅屋找个木桩坐下,对刁钻精冬花压低声音道。
“府衙衙差都是清水差,河上油水早被税保弄去了,码头盐税的油水,又被盐院府衙一把弄去了,城里铺子虽然孝敬的多,分的人也多,轮到他们这样的,也就分三五文钱罢了。”
“就那几个子能置办哪里的家?乌溪府被来往的客商们带的,基本上算是寸土寸金的金宝地,他有多少钱可以住上城里巷子房?”
“孙里正的本意,是想笼络他住去孙家那边壮威,好让他吃人嘴短,以后孙家有事靠着他,偏他晓得自己几斤几两,又不是府衙捕头可以捞点,只是个差爷有啥能耐帮人?”
“他心里不愿意沾这个腥,又不想得罪孙里正,野牛村现在是他收税最爽快的村,其他衙差不知到多眼红他,他要是得罪了孙里正,说不得明天就被换衙差过来收税了。”
“这不正好救了锄头嘛,听他说了我们这边死人房子便宜,他咬咬牙拿钱买了这里住,这样既没被孙里正拿捏住,又全了孙里正的面子。”
刁钻精起身放下碗怀疑道,“他看着年纪不小了,咋是单身汉子,莫不是骗人的吧?”
“不骗人,他原来不是单身汉子,他有过媳妇的病死了,他爹娘在他娶媳妇那一年就没了,我们知道你担心啥,我们很少跟他打交道的,”冬花龇牙笑让刁钻精别担心。
刁钻精不好意思的摸头道,“干娘,阿嫂,我晓得自己谨慎过头了,实在是寨子里待久了怕连累到家里,不得不多问些……”
“知道你是为家里好,我们心里明白,你出去跟他们说说话,”花氏对堂屋呶了一下嘴。
“行,对了干娘,小五他们进山打猎去了,估计要到过年下才回来,”刁钻精走到门口回头说道。
花氏摆摆手表示知道了,跟冬花俩人头挨着头说小话,时不时笑的颇为欣慰。
……
百花寨;
武管家望着车夫半天都没说话,他儿子武平安年轻气盛,憋不住脾气的说道。
“老赵叔你是不是听错话了?寨主咋能把寨子事交给杨圭……”
“平安!”
武管家惊慌的四处看了看,确定没别人才舒了一口气,狠狠的瞪了一眼儿子,意思你咋问出口了?
武平安脸上都是不忿的模样。
“我就是替寨主不值,他们欺负寨主是孩子。”
武管家老眼里也是不忿,可他们能扭过大腿吗?
老赵叔回头看了半天,确定没有人在跟前才道。
“你们爷俩要是心疼寨主,就在心里心疼别说出来,咱们寨主虽说是半大小子,那心也是七窍玲珑心,百花寨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他把自己累死能落下什么好?”
“寨主说了,他只要保证真正寨中的老少能吃上饭就行了,别人都不是他该操心的事,啥叫真正寨中的老少?不就是你我还有平安这样的吗?后进寨子的人能是百花寨的寨众吗?”
武家父子面色一怔,“你是说他们跟杨圭一样?”
老赵叔给了一个眼色,“要不寨主能放心把寨主权力给他使?咱们就好好的听寨主的话,安生的吃自己的饭,他管的都是他们自己人,跟咱们搭不上茬子。”
“老赵说的没错,寨主一直非常疼小三爷小四爷,俩爷又不是安份的主,全寨子除了寨主跟二爷能管住他们,别人谁也别想薅住他们,”武管家呵呵的大笑起来,咂咂嘴又道。
“我跟平安咱爷俩不能拉闲话了,回去准备明天的东西,上午表小姐回城里前,把寨子折腾的人仰马翻的,好不容易才给人送回走的,如今好多事没做呢!他赵叔你忙着我们爷俩走了。”
老赵跟在后面送走了武管家父子,返身回家烤火到天黑,去寨子库房拿了武平安给准备的棉布,趁天晚赶车送去了城里铺子。
杨圭对了一天的账,对的头昏脑胀的终于账目清爽了,赶紧吩咐人通知鱼坊的人排队领过年钱。
大早上的寨众就急不可耐要钱了,发钱忙活到掌灯时分才扎了账册,杨圭走出账房深呼吸一口气,活动半天筋骨打算回家躺倒。
武管家笑呵呵的带着人来,手上提着热腾腾的食盒,温声道。
“杨管事饿了吧?给你们送饭来了快趁热吃饭,”武管家举了举手里食盒笑。
“谢谢武大叔,”杨圭接过食盒,肚子还跟着打了响雷。
几人进屋边说话边端饭菜吃饭,杨圭一碗饭吃了一半,看着武管家随嘴说了一句。
“武大叔寨主气消了没?明天还有不少事做,总气着哪行啊!”
武管家满脸错愕的看着杨圭,“啥?寨主生气了?”
“武大叔你不知道?”杨圭夹菜的手顿住,扭头看武管家一脸你看不出寨主生气了?
账房先生也是好奇的看向武管家。
武管家沟壑的脸上更是茫然了。
“我不知道寨主生气了啊!我跟平安从早上忙到傍晚才回来,回来听老赵头说寨主进山找人了,寨主生什么气了?”
杨圭瞬间铁青了脸,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寨主这是明晃晃的骗人呢!坑他跟账房先生理账。
“武大叔说寨主进山了?寨主早上不是说去找你了吗?老赵头有没有说寨主啥时候回来?寨中事务咋办?”
“噢,寨中事务老赵头倒是说了,寨主交代老赵头,说寨里事让你看着处理,有什么急事你拿主意,他不放心小六爷,那孩子又娇又弱,去山里不是闹着玩吗?他不放心才进山里找……”
“行了你们吃饭,我去牲口房转转去,马上要过年了,寨中哪哪都是事的!”
武管家看杨圭脸色黢黑,欲言又止的生硬转了话题,对账房先生笑笑,都不等他们开口转身就跑了。
账房先生轻轻的把饭碗挪了位置,不经意的挡住了杨圭出去的路,寨中能管事的就杨圭一个人了,如果他再跑了,他干脆不要做账房先生算了。
“明早我去山里找寨主……不行,我一会就去山里找寨主,年关了哪家寨主不在寨中?他不就担心小六爷吗?我去替他找人回来,”杨圭气呼呼的惯下筷子。
账房先生默默的吃完饭,吃饱喝足才慢条斯理的说道。
“你也想学寨主偷跑?找人吩咐寨众去找就行了,寨中如今就你一个管事了,你撂手走了我的账怎么办?”
“什么叫我也偷跑?我不就一个管事吗?寨主还有武大叔父子,他们可是百花寨的管家……”
“你信不信寨主听了你的话,明天就能升你做副寨主?”账房先生双手环胸说道。
杨圭没声音了,而后不甘心道。
“凭什么可着我祸害?”
“我哪知道,反正寨主回来前你别离开我眼前,千万别学夜里跑,你今晚上跑了我明天就住去你家里,武管家他们是管家,每天忙的脚打后脑勺没法跟我理账。”
杨圭无奈又气愤的妥协了,“行了,我会老老实实的待寨里的,一直等到寨主回来为止行了吧?”
账房先生温和的笑了笑,好心的给杨圭夹了几筷子菜。
……
连夜跑的几个人,此时正在紧张的盯着野猪看,野猪坑的一个大雪窝里,有一头野猪哼哼叫,看样子是被什么陷阱缠住了。
“宣义哥我们下去打吗?”
精细鬼压低声音问宣义,手里还紧紧的抱着木棒,目光一眨不眨的看着猪。
“不能下去打,雪窝子肯定是哪个猎人设的,我们冒然下去有危险,等野猪折腾的没劲了咱们再来,现在正是猪最凶的时候,下去也是白下去,”
鱼波精语气严厉的,阻止了跃跃欲试的众人不给下去。
“三哥说的对,为了一头野猪冒险不值得,我们先翻草窝打兔子,夜里再过来看看野猪情况。”
陈幺娘重新背上弓箭,硬拉着精细鬼跟凤池离开此处。
几人一步三头的离开了,精细鬼甚至想干脆就在旁边等到夜里算了,省的去别处了回头找不回来。
“别看了小六,等会再遇上别的野猪跑来就危险了,”陈幺娘拍了一下精细鬼的脑袋。
几人心生一凛没了恋恋不舍,连滚带爬的跑离大雪窝,来到雪厚枯草多的地方,不怕冻手的翻找兔子。
精细鬼没精打采的声音,突然高了八度惊呼道。
“兔子兔子,好大一只兔子跑了!”
伶俐鬼嗖一个飞奔,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如饿虎般扑上去,抄着木棒就对枯草窝暴打,兔子跑过的地方窸窸窣窣的响。
鱼波精反应过来了,快步跑到伶俐鬼身边,跟着雪上脚印追上去,示意大家都过来围住兔子,雪后兔子跑不快,几人围它再能耐都跑不掉。
众人围追堵截好一番功夫,最后在雪草里逮住了惊慌的兔子。
鱼波精跟伶俐鬼有打猎的经验了,抓到兔子的第一时间,就是打掉兔子的牙,然后绑紧扔筐里,继续翻草窝子找兔子,不打掉牙兔子啃东西就跑了,白瞎功夫逮兔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