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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长出事了!出事了!”

贺新春马不停蹄的从船场跑过来报信,时间已经是深夜过子时了,他又累又饿还冷的几乎站不住了,脸上是从未有过的绝望。

“出什么事了新春?”贺图看贺新春的表情大骇,赶紧拉着兄弟上楼说话追问。

贺图心里一直在担心船场,白天忙了一天的茶楼,晚上等到现在听人送信来,结果看到贺新春如此模样,心里暗道不好船场肯定是出事了。

“是不是大小姐出什么事了?是不是?”

贺新春咧嘴怎么也挤不出表情,最后挤出一个哭笑的脸。

“大小姐是出事了,她把船场与盛京唐官邸的账册,交给了芙蓉楼东家牡丹夫人,让她带着账册去救姑爷呢!”

贺图听完砰一声摔地上坐着,“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贺新春咽着声音又重复了一遍。

“怎么会?大小姐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蠢事?她不知道这样做会害死船场老少吗?杜妈妈呢?她不是一直伺候大小姐的吗?杜妈妈为什么不阻止?”贺图被惊的魂飞魄散,爬起来一把抓住贺新春急切追问。

“杜妈妈要是能阻止大小姐,宣娇能带走账册吗?阿兄怎么办?船场老老少可有一两千口子人……”

贺图一把甩推开贺新春,跌跌撞撞下楼吩咐信任的人,他得赶紧派人去拦截宣娇,抢也要把账册抢回来。

贺新春跟在后面跑,看他兄长招人吩咐去追人,无力道,“阿兄没用了,我早就派人去追人了,可是回话的人说,不知道牡丹夫人走的是哪条路。”

贺图听了没反应,依旧吩咐好拦截的人,才扭头对贺新春道。

“新春你去给我找小五姑娘来。”

“找小五姑娘干什么?”贺新春不理解,这还都三更半夜的。

“让你去找就去找,她是姑爷的义妹,希望她能帮忙写封信给姑爷,看在小少爷份上,能不能别牵连船场上的所有人。”

贺图颓然的坐下挥手让走,他也知道机会渺茫,可是不努力试试总是不甘心。

贺新春看了眼眸一疼,什么话都没说,转身离开匆匆跑去请人了。

陈幺娘在家忙的灰头土脸的,一心扑在蒸酒上累的不亦乐乎,眼看着三坛酒汇成一坛子结束了,她才拍了拍肩膀开心,收拾收拾家伙准备进屋休息了。

刚倒了一碗水端在嘴边喝,大门被拍拍的砰砰响,贺新春扯着嗓子在门口喊。

“小五姑娘我是贺新春,我来给你送点东西过来。”

陈幺娘闻言心里闪过疑惑,放下碗小跑步过去回道。

“别嚎了我来开门。”

贺新春不好意思的对开门的陈幺娘笑笑。

“小五姑娘给你。”

陈幺娘看了看怀里的糕点,“你深夜里来就是为了送糕点的?”

贺新春张了张嘴低声道,“想求小五姑娘救救船场。”

陈幺娘看了他一眼侧身让人进屋,转身关上门问道,“你们船场出什么事了?”

贺新春不知怎么的,听见陈幺娘这句关心的话,眼泪突的就下来了,按理说他比陈幺娘大五六岁,又做船场管家一二年了,应该很能沉得住气才对,此时眼泪就是莫名的停不下来。

“有啥需要我帮忙的就说,但凡我能帮上的绝不推辞,你们平时对我不错,我记着情呢!别哭,”陈幺娘看贺新春哭的跟死了娘一样,赶紧拿下头巾递给贺新春擦眼泪。

贺新春没接陈幺娘的头巾,他都看见了,那头巾黢黑的都是灰,他要是擦了眼睛得瞎,抬自己的袖子擦了擦眼泪,沙哑着声音说道。

“求小五姑娘去茶楼帮我们写封信,写给姑爷求帮忙的信。”

接着贺新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仔仔细细的说给了陈幺娘听,最后带着哭腔又道。

“我跟我阿兄怎么也没想到,大小姐竟然这般的糊涂,家主生前的确想把账册扔了,可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所以快走时,还叮咛我跟大小姐,只有遇见合适的机会才能送人。”

“宣娇来要账册时机不对,人也不对,大小姐为了私心,枉送船场这么多条人命,我跟阿兄真是逼不得已了,才来麻烦小五姑娘写信的。”

陈幺娘听完叹了一口气,心里对吴玲珑最后一点怜悯,算是彻底的放下了,晓得她大概出于好心,可惜做的是大错特错的事,她没有判断事情因果的能力,注定船场要为她的愚蠢而买单。

贺新春哼哼的哭声别提多伤心了,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的头放声哭,也许在这里不用端着自己的架子。

陈幺娘看了心里愧疚的厉害,但是这不足以阻挡她出手,机会只有一次失不再来,她等贺新春哭罢歇声了,一言不发端灯进屋,翻出她要埋的令牌,以及吴家主死前给的令牌出来。

“我跟你去茶楼见你阿兄,我手上有东西能帮你们。”

贺新春闻言急忙前头带路,俩人出来锁好门一路小跑的,到了船坊茶楼,楼里依旧人来人往的很热闹,穿梭忙碌的小二们不停的吆喝着。

陈幺娘跟贺新春前后脚走着,快到楼梯口的时候,有一个给她送东西小二看见她,扬起高兴的笑脸想对陈幺娘打招呼。

陈幺娘见了摇摇头示意别吆喝,而是对他招手过来跟前说话。

贺新春看了心里奇怪,脸上表现的若无其事,目光温和的没有开口询问原因。

“小五姑娘正月好,”小二过来轻快的打了一声招呼。

“很久不见小二哥,麻烦你端一壶茶给我送楼上来,呶,这是我给你的正月红包,”陈幺娘从怀里拿出一串钱递给小二。

小二脸上闪过纠结,看向贺新春讨主意。

“小五姑娘赏的还不接了?”贺新春开口吩咐道。

“谢谢小五姑娘,”小二高兴的双手接钱。

“行了,去端一壶好茶送来楼上,”贺新春挥手让小二忙去。

“好嘞新春管事,”小二拿了钱转身跑去泡茶,脸上都是拿钱的开心。

陈幺娘含笑的盯着小二的脚步,嘴里呢喃的打趣道。

“可以呀新春管家,你们贺家孩子看不出练家子呢!”

“什么?”贺新春闻言一震待要细看,被陈幺娘抓住胳膊不给他看,推着他朝楼上去。

贺新春也知道现在不是看的时候,心里存了疑耐下,暂且先解决眼前的事,那个小二回头他慢慢的查过。

“阿兄小五姑娘来了,”贺新春带陈幺娘推门进来打招呼。

“小五姑娘劳你费心……”

“好说好说!我药酒卖给谁不是卖,八方茶楼东家也没跟我定死,你们想要几坛子,没什么难为的事,”陈幺娘笑呵呵的打断了贺图的话。

贺图眼里闪过疑惑看向贺新春,眼神询问你咋说的?跟药酒扯什么关系?

贺新春用力握了兄长的手舒了一口气,高兴的夸着自己道。

“我就说兄长的请求,小五姑娘肯定是帮忙的,毕竟大小姐怎么也是小五姑娘的阿嫂,那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

贺图看俩人一言一语的表情,眸光闪烁朗声笑道。

“小五姑娘坐!是我太过心胸狭隘了,以为小五姑娘恼了我们大小姐,有好用的药酒都是紧着外人用,我在这里赔个错,还请小五姑娘莫怪。”

陈幺娘扭头看向门口回道,“恼归恼,我还是要糊嘴吃饭的,药酒卖给谁都是卖,今儿这里没别人,我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我卖给八方茶楼的药酒,不是跟你们吹牛,那药酒的效用想必你们都清楚了,我新研制的药酒,前儿你们伙计也试喝了,你们若是真想要需得这个数不可。”

陈幺娘从袖子里褪出两块玉牌,轻轻的握在贺图的手里。

贺图睁大眼看手里东西惊愕,嘴里道:“价钱有点高了小五姑娘。”

“不高了,我的药酒可是顶顶好的,非这个价不卖,哎呀好饿呀!”陈幺娘抚了抚肚子说道。

“新春快去给小五姑娘叫吃的,”贺图连忙吩咐贺新春。

贺新春骂骂咧咧的开口了,“我看楼里的小子们欠扒皮了,送一壶茶送半天都送不来,”随着他话落门外小二敲门了。

“进来!”贺新春生气的说了一声。

小二手里端了茶盘送进来,脸上还带着欢快的笑脸。

“掌柜的,新春管事,小五姑娘吩咐要的新茶好了。”

“怎么这么久才送上来?”贺新春责问道。

“回新春管家的话,小的刚端茶上来时,遇见需要拿东西的客人了,故而耽误了一点点时间,”小二害怕的回了话。

“行了,茶送到就行,”陈幺娘笑眯眯的解围,表示慢一点没关系。

贺新春狠狠瞪了他一眼,领着人走出来才小声道。

“一点眼力见都没有,让你送茶半天都送不上来,你但凡早来一步,价格也能往下拉些,赶紧滚下去送些糕点过来。”

小二耷拉着头抱着茶盘下楼了,余光看门口正死命瞪他的贺新春,不敢轻易的东张西望了。

陈幺娘看人出去了似笑非笑看贺图。

贺图撑开手掌心,翻来覆去的看带字的玉牌,“小五姑娘给我这东西是何意?”

“贺新春去我家哭的恨不得死过去,我也不忍心你们全死光光了,呶,这玉牌是我刚得到的好东西,原本打算给它挖了沉水里的,现在便宜你们了,它可比写信好用。”

“你可以拿着玉牌去西码头,也可以拿它去盐院府衙,找可靠的,能够跟唐国公府说话的大人,告诉他,你们船场账册被芙蓉楼偷了,你们拼死只抢了一块带字的玉牌回来。”

“现在已经有许多陌生人,在监视着你们的一举一动,你没法子了,才把玉牌送过来报口信,让他赶紧带着东西回盛京报信,言明你们船场要出事了,让跟你们有来往的大人们,自己也准备着点后事。”

“另外一块带船的令牌,你看着是不是很眼熟?这是你们老家主亲自交给我的,说是关键时刻救他儿玲珑一命。”

“你们船场账册一旦出门,后面肯定是保不全了,迎接的要么是无声无息的灭门,要么就是雷霆震怒,与你们来往的官邸,肯定会迫不及待的杀你们灭口。”

“希望这两样东西,能换取你们一点生机,船场那边能尽快安排就安排吧!保存点重要根基图日后东山再起。”

陈幺娘心里到底是不忍软了,有许多人是无辜的,生而为人不能当屠夫没底线。

她有感触的握住瞬间苍老的贺图手,有时候别看外架风光无限,那遇到没脑子的当家人,架子没法顶住就是万人捶的丧气。

贺图压抑住声音的哽咽,轻轻的问了一句。

“凭着令牌,我们船场茶楼能保住吗?茶楼保住了,船场或许可以有东山再起的资本。”

“估计很难吧!就看你们姑爷怎么做了,他如果想一心扳倒对手,不给对手一点喘息的功夫,吴氏船场整个都保留不住,”陈幺娘兜底的说了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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