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伤口足够深,是一道半掌长的豁口,白皙皮肉外翻,发黑的血不断地往外流。
只瞥了一眼,楼越青像是被钉在了原地,整个人被那道伤口攫住。
楼司聿的兽爪内含有神经类剧毒,会在一个小时之内侵袭人的大脑,产生极大的痛苦。
不久前,楼越青还亲身体会过这种毒素。
一直披着霜雪以作冷硬的外壳裂了道缝,他迟钝了一下,才将温虞推开。
他的力道并不重,温虞只是退了小半步,指尖还牵在楼越青的衣角上。
这样的回避并不会让温虞受到打击。
哪怕刚刚楼越青说了再多让他难过的话,温虞也全都不记得了。
楼越青还活着。
这个结局足以抚平他所有的伤痛。
“首领……”楼越青带来的alpha瞧着两人之间的氛围,犹豫了下,还是向他请示,“这个实验体怎么处置?”
高精钢的手铐束缚起来楼司聿的手脚,就连口中被也塞了无法发声的黑色磁石。
他昂起头,獠牙树立,对着与自己相似度高达80%的脸孔,极大地释放着恶意。
楼越青神情变得压迫,在楼司聿即将与他擦肩而过的那刻,指尖窜出藤蔓猛地勒住他的脖颈,而后狠狠甩开。
藤蔓不断缩紧,直至楼司聿面容发青也不曾松开。
“等他还剩一口气,再放开。”楼越青的嗓音极其冰冷。
属下们立即回应,“是!”
温虞敏锐的捕捉到了那些人对楼越青的称呼。
首领么?
这三年里,楼越青似乎做了很多事情。
茶眸始终注视着enigma,脸庞肉眼可见地流失血色,温虞却像全然感受不到痛意似得。
伤口的位置并不在动脉上,但血液的流逝让他有些头重脚轻。
他不会脸皮厚到,觉得楼越青刚刚是在替他报复。
曙光联盟长的爱人飞行器失事于三年前,常常有人在失事的那片海附件看见联盟长。
这样的传闻,在温虞不加制止下,已经是全蓝星人尽皆知的共识。
楼越青一定是很恨他。
才会三年不理他。
温虞垂下眸子,揪着楼越青的衣角上的手蜷了蜷,还是松开了。
一直抓着他不放,楼越青会更讨厌自己吧?
恨他的楼越青,对于他的多事或许是……厌烦的?
温虞蓦然说了句,“其实也没有很痛……”
明明痛得要命。
自从清洗标记之后,温虞对于疼痛的忍耐度就变得很低了。
楼越青将温虞的转变尽收眼底,神情却更阴沉了,连下巴都紧绷着。
这种突如其来的重逢,一切都如梦似幻,让他错愕又难以应对。
想到首都还没解决的那些事,楼越青极力遏制自己心中设想了三年的报复。
他耳畔再次闪现那句话。
不过是个实验体而已。
楼越青心中自嘲着,自己果然如温虞所言,是个不长记性的人。
.这朵娇弱又有毒的晚香玉只要出现,自己就忍不住将他攥在掌心。
楼越青攥了攥拳,蓦然撕开衬衫的一截,粗暴又胡乱地缠住温虞的脖颈。
“看在之前的交集上,提醒你一句。”
“失血只是小事,一个小时之内不处理伤口,你会毒发。”
“去通知季逍来救你。”
温虞从没听过楼越青这样冷漠的语气,但他没有轻易地被打击到。
缠在他脖颈上的布料染着很浓的冷杉香,温虞用手护住,小口地嗅闻。
“他们应该在宴会上。”
温虞咬了咬唇,没有犹豫地说谎,作出为难模样。
似乎又觉得这个理由不太充分,慢吞吞地补充了一句,“我出门时……没带光脑。”
他隔了三年零十九天没见到楼越青,不想那么快地离开。
不然……他会误以为这是一场梦。
梦醒了,他还是靠在游艇上,鸥鸟鸣叫和海水起伏与他为伴。
看出楼越青和自己划清界限的模样,温虞倒退一步,很有礼貌地问,“或许,你的房间在附近,应该有治疗球?”
楼越青深深地看他一眼,朝身旁没来得及撤离的属下伸手。
“治疗球。”
温虞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看不出什么情绪。
唯一随身带着治疗球的那个alpha,是被温虞抓走的那位。
他之所以有治疗球,还是因为脑袋上被温虞打出的伤还没痊愈。
他与别人不同,完全了解温虞前几日在游轮上寻找他家指挥官时,是多么了偏执,甚至称得上疯狂。
想想传闻中曙光联盟长是多么为人友善,罗宿只觉得传闻有虚。
他被温虞的眼神看得发怵,抹了下鼓鼓囊囊的口袋,没吱声。
见没人回应,楼越青似乎终于妥协,他看向温虞,“你——”
“大人!”
“您没事吧?!”
急急忙忙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还没见到季逍的人,便已经听到了他的声音,温虞旋即变了脸色,悔意袭上心头。
他不该让季逍看着时间来的。
季逍远远便嗅到走廊内剑拔弩张的攻击类信息素,没有想到太多,很谨慎地朝里面望了一眼。
目光第一时间追寻的是温虞。
脖颈缠着不明的黑色布料,温虞静伫在1107的门口,脸上实在说不上高兴。
季逍嗅着血腥,一边自责自己来晚了,一边不满地去看挡住温虞半边身子的男人。
他眼睛眨得飞快,脑袋像是生锈了一样,半天只说出口一个字。
“楼……”
“嗯。”温虞阻止他继续说下去,避免事情更加脱离掌控,“我们这次出行没带治疗仪,对吧?”
季逍愣了下,敏锐地回过神来。
“对!”
“没带!”
温虞又重新看向楼越青,宛如蝶翼一样的睫毛缓慢地扇动几下。
“可以吗?”
“楼越青……”
温虞读着这几个字,荒芜的心似乎被一点点开垦了。
冻土是种植不了晚香玉的。
他的花期推迟了三年,在与楼越青重逢的第一天,长出了小小的花苞。
楼越青却不再看他,扭身离开房间,避免招摇的花香让他神志不清。
“大…大人?”
季逍小心翼翼地喊他,“您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