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还没过完王家就举家入狱,证据确凿,王明远也只能认罪,一时之间,京城满城风雨。
云暮带着金吾卫顺着证据捣毁了不少王家的产业,其中就包括渡春风。
老鸨柳娘被带走时,再也没有了往日的从容,上百号姑娘站在堂中,面面相觑,眼底是迷茫和不知所措。
云暮下巴微抬,身旁的大理寺少卿何昌一手拿卷,一手执笔,“尔等可来此处登记,之后官府会派人护送你们归家。”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除了宋华,无人上前,乌泱泱的人群里,有一人开口:“各位大人,我等皆是贱民,又是卖肉营生,莫说无家,便是有家也不可归。”
“我们没有别的本事,离了渡春风如何活下去?”
“为何醉春风能易主,而我们渡春风却要被抄?”
“我们赶走,岂不是叫我们去死?”
声音越来越大,人群越发躁动,更有甚者还要把官兵推至门外。
云暮抽剑把身旁的书案一分为二,冷笑了一声:“想死?行啊,本将军正愁着如何安置你们,你们就给了本将军一条明路,谁先来?”
云暮一步一步朝她们走去,剑尖划过地面,留下一条白痕。
她们作为渡春风的摇钱树,平日里虽偶被打骂,但柳娘和龟公们下手有分寸,也不会弄出人命。云暮凶名在外,她们丝毫不怀疑他在说笑,闹哄哄的大堂很快又重回寂静。
剑身落在一人的脖颈上,云暮偏头低声问她:“是你说要死吗?”
她汗毛倒竖,绷直了脖颈,垂眼紧紧盯着剑,双手则死死地拽着身边人的手臂才不至于跌坐在地。
“不……大人,不是奴家,奴家这就去登记。”
云暮收了剑,她屁滚尿流地跑向何昌。
又在人群里扫了一圈,她指着旁边那个半老徐娘道:“你,过来。”
渡春风曾经的花魁,云青青。
宋华曾说过云青青,她名为接客之人,实则是柳娘的帮凶,同为受苦人,她却总是仗着柳娘的势欺压别人,若谁比她得眼,便会捏造一些莫须有的罪名,让柳娘惩罚她们。
若渡春风换了老鸨再次经营,那云青青只会成为下一个柳娘,甚至比柳娘的手段还有可怖。
云青青一甩袖子,仰着头气昂昂拨开眼前人,“大人,有何贵干?”
云暮无端想起菜市里买的斗鸡,她轻嗤一声,抬手一挥,云青青鬓边的头发悄然飘到地上,“本官见你方才说得最起劲,口气这般大,还以为天仙下凡,现在一看,不过如此。”
作为昔日的花魁,云青青比柳娘更爱惜她这身皮肉,日日牛奶泡身敷脸,奢侈至极,是以她已近半百,却还如三十妇人。
如今被云暮当众讥讽,她恼羞成怒:“大人,我们无冤无仇,你何故如此羞辱我?”
她话才说完,就被人踹了一脚,整个人都趴在地上,一只脚把她摁在地上,狼狈极了。
“放肆,你同谁称我们呢?在云将军面前也敢自称‘我’,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云青青能在柳姨身边混这么久,自然是能屈能伸,她立马服软:“奴家口出狂言,云将军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了奴家这一回吧。”
她微微抬头,楚楚可怜地眨着无辜的双眼,手撑在胸下,露出大半春光。
往常她使出这种伎俩,那些男人都会把她拥入怀中,心肝宝贝地叫个不停,她不信云暮不上钩。
果不其然,云暮手心往上一抬,背后那只脚就挪开了。
看着缓缓走近的云暮,她轻蔑一笑,就算是天子近臣又如何,还不是得雌伏在她的石榴裙下?
向云暮抬起左手:“云将军,方才那人太粗鲁,劳烦你扶奴家一把。”
云暮一剑刺穿云青青的心口,把人钉在地上,她用脚尖勾起云青青的下巴,任由身下的血沾湿鞋底。
“这样扶你可好?”
说罢,她握着剑柄,把剑往下压了几分。
云青青气息减弱,抓着云暮衣摆的手无力垂下。
云暮抽出剑,一步一个血印,“方才还有谁说要死?本将军一并成全了你们。”
“若是没有,那就到何大人那里登记,别误了本将军的事。”
自打接了王家一事,她就开始忙着拔掉王家的爪牙,把梁文帝的人推到那些位子上。即便如此,还是有空缺
云暮从盒子里拿出一沓银票,粗略看了一眼,足足有三十万两。厚重的银票打在手心,声音闷闷,却甚是悦耳。
她喟叹了一句:“一个京城六品官就值三十万两,这钱当真是好挣,京城还是有钱人多啊。”
受了孝敬,就该把事做到位,不过两日,朝堂上又站满了人。
早朝过后,云暮突然出现在了户部,不过是一句话,便叫裴然失了色。
“你从何处知晓内库?”
内库之事只有三人知晓,除去他和皇上,只有那个死去的王全,就连黄如海都瞒着,云暮如何得知?
“皇上告诉你的?”
裴然凝神瞧着云暮的神色,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手捏证据,云暮懒散地坐在太师椅上,手指在扶手上轻点,谱成一首乐曲,“这有何难,本将军几乎日日跟在皇上身后,有什么能瞒得住我?”
“摘星楼是个大工程,每年春夏,江南水灾是常有之事,还要给各地发军饷,国库里的银子根本不够,动了歪心思,账又平不上,真有意思。”
“你待如何?”
云暮摆摆手,“这账,我替你平了。”
世家不过四家,她就抄了两家。卢家让她得了上将军之位,王家又让她在禁卫和朝堂安插了人手。
世家之人连汤都没喝上一口,他们不敢对梁文帝下手,只会把矛头对准她,而且,王家之事她算无遗漏,梁文帝半分好都没有讨到,她得卖个乖。
裴然的眼底晦暗不明,沉声道:“你想要什么?”
“还没想好,先欠着。”
裴然的脸看不出表情,“你就不怕我翻脸不认账?”
云暮笑笑:“我能查到你们的事,自然也会留下证据,就算你把账平了,内库若被人知晓,你说死的会是谁?”
她点了点银票:“裴尚书,吏部有人已经发现户部借着治理江南水患之事贪墨国库,你的动作可得快些了,否则,这些银子也救不了你的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