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谢大姥的茶也上来了,装在一个半瓜状的紫砂壶中,怕姬彻不懂,谢大姥还贴心地解释,“季娘子可是没有见过这样器型的紫砂壶,这壶有个雅名,叫做檀郎乳,壶身圆滑,溜肩如莼,底大若盘,把手细如纤腰,最适合把玩。”
姬彻:“······”
谁问你了。
谢大姥嘬一口茶,满脸享受,“说回金莲,有道是,三寸金莲横里算,脚长一寸多难看;莫说娘子看不中,檀郎见了回头转。这金莲讲究七字秘诀:小、瘦、尖、弯、香、软、正。随便一点拿出来都有大说头,少了哪一点那都算不得极品,失了趣味。只有真正讲究的大户人家,那才能养出最正宗的三寸金莲来。”
有人就抬杠道:“那天家总该是最讲究的,三殿下不也是一双天足吗?可见谢大姥你这话说的有些不实了。”
众人哄笑,谢大姥觑不得面皮,高声反驳道:“三皇男是个例外,谁不知道他是皇贵君的宝贝疙瘩,只因他怕疼,说不缠足就不缠足,如今早已成了老郎君,谁敢要他,圣上也愁着婚配呢。”
“可见男子说到底还是得有一双好足,男子身体淫贱,天性善(男户)聒噪,又蠢笨如畜,所以生来就要被约束调教才行,裹脚、束腰、长颈,哪一项都要从小开始,好好规训,这才能更好地伺候女人,嫁个好人家,母父万不可一时娇惯就随意放纵,到头来只会害了他。”
“说到底,这男人呢,他就得缠足,要是不缠足,他就不是人,你看那元宁佬和北霜汉他就不缠足,他是人吗?那是蛮夷!”
此言一出,周围的女娘们都纷纷点头附和,再无人出言反驳,谢大姥捞回了面子,这才又得意了起来,暗暗去看姬彻的反应。
可惜让她失望了,姬彻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默默吃饭。
谢大姥很不满意,“季娘子难道不赞成我所言?”
“赞成,你说的特别对。”姬彻没得感情地回了一句,眼看云舒和江鹿儿也吃完了,三人打了声招呼,就离席上楼。
谢大姥只当是姬彻被自己这么一说,羞愧于自己的夫郎一双天足,所以这才匆匆退场,心中又爽快起来,继续和剩下的人吹牛打屁,聊得不亦乐乎。
其实姬彻心中想的并不是这些,在她看来人类都一样烂。
她并不在乎这些人如何物化男性或者说性癖有多怪,这些不在她考虑的范围内,她考虑的是,你们这样搞,相当于把很多男人限制在了家里,虽然一定程度上能提高生育率,但是却降低了生产力,他们明明可以拉出来干活的。
这不行,必须改变,不许再缠足,男子不能抛头露面的规矩也要适当改变,还有什么守贞节牌坊的寡夫,也别想闲着,全部给我重新嫁人去。甭管女的男的,都给我滚去干活,大力发展生产才是正事,纨绔是吧?闲的你们,天天在这儿三寸金莲,四寸铁莲的,拉田里插几天秧你们就全都老实了。
回到屋中,江鹿儿做了好久的思想斗争才终于开口道:“神仙姊姊,你真的要送我去缠足吗?看起来好疼,虽然我恢复得挺快的,但是······”
姬彻敲他脑袋,“缠什么足,小孩子别学,我顶多开家医馆让你一整天在里面坐班,每天治不满一百个病人就不给你饭吃。”
“哇,好可怕!”江鹿儿缩了缩脑袋,听出姬彻是在开玩笑,也笑着做了个鬼脸。
入夜,姬彻听见外面有轻微的响动,她立刻就清醒了,伸手去摸枕下短刀,屏息凝神。
除了江鹿儿均匀的呼吸声,便是屋外几声重物落地的闷响。
姬彻手握短刀,光着脚轻巧地向门窗靠近,她目力过人,在黑暗中也发现窗户纸破了一个小洞,应该是被人插进了吹迷香的管子,她立刻屏住了呼吸,竟然真的有人胆大包天沉不住气,选择在盛月楼下手,使的还是迷香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令人发指。
但奇怪的是,此刻窗外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若是有人要下手的话,离得这么近,对方不可能还没有动作。
姬彻将门打开一条小缝,门外的场景让她皱起了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门前有一摊血迹,还有被拖行的痕迹,一直延伸到走廊的尽头,是调虎离山之计还是诱敌深入之计?但又不像,更像是蓄意谋害姬彻的杀手突然被什么神秘力量干掉了,姬彻不禁又回想起遭遇暗器时突然出现的骨针。
她蹲下蘸了一点血在指尖捻了捻,还没有凝固变色,这人死的时间不长,还没来得及吹迷香就被干掉了,而杀手应该是姬彻惊醒的时候动的手,还真是迅速高效干净麻利啊。
目前看来应该是有两股力量,一方想要姬彻的命,一方要保姬彻的命,他们还撞上了,这可有意思起来,与其被牵着鼻子走,不如静待时机,敌不动我不动,先任她们闹去,姬彻倒要看看她们究竟能搞出什么花样。
这么想着,姬彻合上了房门,继续回去睡觉,以逸待劳。
翌日,门前的血迹已经被清洗干净,酒楼照样正常营业,没有任何人提起这件事情。大清早就看见街道上有许多人在洒扫,姬彻问起来,跑堂的就道:“这是为欢迎元宁摄政王的车辇做准备呢。”
随即就引来了许多人讨论,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好不热闹。
“说是元宁摄政王,其实还不是咱们自家的五殿下。”
“可说呢,谁承想五殿下居然这样争气,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整个元宁收入囊中,那可真是替我们大月出气呀!想当年被她们打的,那叫一个窝囊,将五殿下送过去的时候,谁能想到她还有命回来。”
“你懂什么,五殿下如今只是摄政,人家元宁有自己的皇帝,虽说是个男儿,但也算不得被咱们大月拿下了。”
“戚,一个男儿能抵什么用,说不定早就怀了咱们殿下的种,你看着吧,早晚有一天,这元宁得变成姬家的天下。”
“但我听说这五殿下怪得很,在元宁搞什么新政,还引得许多泥腿子都跑过去了,这不是瞎胡闹吗?让泥腿子们读书做官,疯啦?她们也配?”
“这确实怪得很,什么档次,家里连个侍郎都没有,也配跟我们平起平坐?我们家几代人的努力,凭什么输给她们十年寒窗?我姥姥,我太姥姥,早就把我的活儿干完了。”
······
各种各样的声音众说纷纭,姬彻只是静静听着,让跑堂的又给江鹿儿打了两碗豆浆,不得不说,大月的豆浆是真好喝,又香又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