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儿静静躺在自己爹爹怀里,已经被哄睡。
管家也仍旧站在一旁,也不敢言声。
如此安静了一会儿,抱着孩子的顾老爷抬起脸对管家吩咐:“把素娥叫来。”
一听这名字,管家下意识脱口而出“她不是——”,但后面的话却在对上自家老爷眼神后又硬生生咽了回去,转而应声“好”便出了屋去,转眼便就领了一名女子重新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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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色衣裙,一头乌发只简单挽了低髻,却是连根像样的簪子都没有。正是老爷所说的“素娥”。
而几乎在管家领人刚迈腿进屋时,上座人已经发了号施令:“过来。”
素娥低头近前,声音如蚊:“老爷。”
“以后去跟着太太,只管依着陪着,却得寸步不离,该说不该说的,你当知晓区分。”顾老爷说完这几句,也不等对方答应,随即将头掉转向管家,继续道,“你领着她去,就说我的意思。”
“是,老爷。”管家答应后当即对素娥道:“跟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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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顾及自己怀里还抱着熟睡的小儿,方才老爷说话时明显压着声量,但,即便语气平淡,交待的这些话,却仍像什么重物那般狠狠砸在素娥心上。
从进门到离开,她也只不过说了两个字,而对她的安排,老爷甚至都不给应声的机会便又把她赶走。
素娥不明所以地被领到老爷面前,又浑浑噩噩地低头跟在管家后边重新离开,忽然听见哪里在叫着自己名字,猛一回神,竟发现原本走在前头的管家已经停下脚步,而自己恍惚中差点就迎头撞了上去。
“孙管家。”
离了老爷跟前,管家终于可以说上两句:“此番死里逃生,倒是打起精神来。”
“素娥有事不明。”
“怎么?”
“老爷因何突然——”
管家明白素娥想说的后半句是什么,虽说心里暗骂其蠢笨,可嘴上还是说道:
“老爷既已发话,你便乖乖去做,主家的心思,哪是我们下人能随便揣测的?现在还有心思去想这个,不如多想想到了太太那边该如何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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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娥哪会不懂管家所指。
这家的“太太”,老爷的正妻柳氏,到她跟前伺候,还是寸步不离的——这要求对于现如今的素娥来说苛刻无比,个人处境甚至还比不上今天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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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回来时,老爷已经又回到书案那边写字,没有见到小小姐,想来已另做安排,于是上前将事说了一下。
“在睡觉?”
“应门的丫鬟是这么说的,我不方便进去,便让那丫鬟在太太睡醒后向其代转你的意思,而后便让素娥跟着那人进院子去了。”
顾老爷听到这里,笔尖悬于纸上,静止了几秒后缓缓抬头,看向管家的目光竟是冷了几分:
“不等睡醒见人,竟找丫鬟代转,还只是个看门的?早知如此,还要你领着作甚?让她自己去岂不更快?你这管家威风,如今越发耍得顺手了。”
管家一听额角冷汗陡现,赶忙弯腰作揖说道:“老爷的交待自不敢耽搁,但说了太太在休息,我也不好硬闯,想着将话带到,人留下,既是老爷您的意思,想必不至难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