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需要了?”似乎只要是迟绪说的话,林霁予的求知欲就异常旺盛,“绪绪,我也……”
“你不觉得我现在很厉害吗?”迟绪笑得颇有几分小得意,“得益于我老妈的自由放养,现在的我强的可怕,我都这么强了,就不要浪费一把伞了嘛。”
林霁予哑口无言。
她想,怎么会不需要伞呢?怎么会是浪费呢。
“好吧。”半晌,林霁予才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句,像是放弃纠正迟绪的话了,可她转身切出来的菜却是一截宽一截细,看得迟绪勾了勾唇。
盯着那个自己同自己生闷气的背影盯了好久,迟绪才伸出一根手指头戳了戳那人的后背:“鲫鱼宝宝,我继续去看电视了哦,有需要帮忙的你就开口。”
林霁予嗯了声,“你去吧。”
电视剧里,背负着迟绪希望的女明星兢兢业业扮演着全剧独美的白月光,看了几集后又去网上找剪辑版,结果剪辑版还没看见,各个版本的换脸视频和cp剪辑先出来了。
迟绪连着翻了几个,到底是给方瑾遥回了条信息:[还可以,但长得是不是太乖了点?我要的也不是个白月光啊,还是你想叫她演女二?]
可她书里的女二也是个腹黑深沉的芝麻汤圆,白月光看上去是不是纯了点儿?
[方瑾遥:急什么,还早呢,她的戏路会很广的,你等着看,小毛孩子一点耐心都没有呢。]
迟绪气得咬牙切齿,按下语音键对着那头一通输出,致力于纠正突然砸下来的“小毛孩子”的称呼。
“绪绪,吃饭了。”林霁予忙活完,就听迟绪又爆爆炸炸的骂人,炮仗一样,响起来的时候有种噼里啪啦的热闹感。
炮仗声这才停止。
“瑾遥姐找的人不行吗?”
“喏,就那个。”迟绪扭头冲电视上出现的女明星扬了扬下巴,“还行,但她找了个糊得不行的人,要等很久我的书才会被拍出来,时间有时候没有信用,也可能是我着急了。”
“我……我可以去看吗?”自打知道《拾秋》这个书名后,一些app就像读取了她的记忆,偶尔会给她推一些安利的视频。
“你想看就去看,为什么还要问我?”迟绪去拿了两双筷子,递给林霁予一双,“书就在平台,也不再长腿,还有广播剧,你也可以去听听,我写的挺有病的。”
林霁予:……
“我以为,”话音顿了顿,眸光落在迟绪身上打量了她一刻,像是在确认她没有反感情绪,才继续开口,“有的作者会把现实和网络分开,所以还是想问问你。”
“不用想那么多,做你自己想做的事就行了。”大多时候,迟绪都是随意的,林霁予想做什么、会做什么,她也不在乎。
当夜,林霁予就下载了阅读app开始看《拾秋》,迟绪则是在她边上继续看她的古早电视剧,一时无话,倒也不尴尬。
偶尔迟绪会给林霁予倒上小杯酒,同她碰一碰杯。
林霁予的酒量也怪魔性,一杯下去脸就红,可给她当了几个小时的酒搭子,迟绪眼前都有些飘了,林霁予还能拿着手机在那沉迷小说不可自拔。
迟绪忍不住用脚去踩了踩林霁予的小腿,“霁予,很晚了,不回去睡觉吗?”
然而林霁予只给了迟绪一个有些茫然的眼神,“我还没看完。”
“快两百万字,一晚上你哪里看得完。”迟绪醉醺醺地凑过去,虚起眼睛,一张脸都快贴到手机屏幕上了,也没看清林霁予的进度条。
林霁予托住迟绪的脸:“我看到一百零一章。”照三千字一章来估算,就是三十多万字。
迟绪:……
“那你还不去睡觉?”
要是看到一百七八十万字熬一熬还有希望,三十万字,林霁予的阅读速度未免忒慢了。
“我想……再看一点。”林霁予抿了下唇,“你写死了好多人。”
要死人的时候,哪里会管什么正派反派,只觉得迟绪似乎有一个写满了认命的抓阄桶,更新的时候,抓到谁的名字,谁就死全家。
迟绪发出一声轻笑,忍不住伸出双手去揉着林霁予过分乖巧的脸,“对呀,你现在是不是堵得慌,期盼着后面有反转,死掉的人其实没死。”
“我知道他们都死了,”脸颊肉被揉着,林霁予的吐字有些不标准,“你的逻辑没有问题,死亡是那些人必然的结局,但我的确是堵得慌。”
“那你看评论区了吗,我是不是被骂的超惨的哈哈哈哈。”迟绪身子一软,靠在了林霁予肩头,“有没有看见我和那些人对喷的。”
林霁予:……
她点了下头,“我给你点了赞,给为你说话的人都点了赞,也……”她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在迟绪闪亮亮的眸光中,小声开口,“也去骂他们了。”
这倒是叫迟绪生出十万分的好奇,林霁予骂人,八辈子没听过的事。
她赶紧点开了作者后台去找前一百章里骂她的,试图在无数的评论里找林霁予留下的爪印。
林霁予则是趁机又开始偷偷看她的小说,偷感十足,宛如当年被家长管着手机死乞白赖申请再玩五分钟的小孩。
迟绪只觉得为了找林霁予的评论,近视度数又要加深,找了半天才想起还不知道林霁予的昵称叫什么,“霁予,你叫什么名字,我是说,网上的你。”
林霁予:……
幸好今夜有酒作为借口,她的脸红没有那么羞耻,脚趾头动了好几下,才支支吾吾说出来:“108条鲫鱼。”
迟绪:……
什么奇怪的名字。
“你不是不喜欢我叫你鲫鱼吗?”她一边翻动评论区,一边笑嘻嘻地戳着林霁予的羞耻心,“我还说既然你这么不喜欢,以后我都不叫了呢。”
林霁予:……
“没有不喜欢。”只是最开始不习惯,可迟绪叫多了,她还是会因为得了一个绰号而高兴的。
“是吗,看来鲫鱼宝宝也怪口是心非的,”迟绪言笑晏晏,“怎么办,以后鲫鱼宝宝说的话我是不是得多琢磨几遍?”
林霁予:……
得了一晚上关注的手机终于短暂被放下,她抬起胳膊,把迟绪揽进怀里,“没有口是心非,是以前没人给我起绰号,有点不习惯。”
醉酒的迟绪仿佛卸下了一身的刺,抱在怀里软绵绵暖融融的,林霁予又想去捏迟绪的脸,却被迟绪抓住了手,就着她的虎口重重咬了一口。
“林霁予,胆子大了,又想捏我脸,所以你到底评论了什么东西啊,我怎么半天……”
哦,翻到了。
“你说的骂人,就是挨个去说他们笨蛋、傻瓜???”
这确定不是什么甜宠性质的娇嗔吗?
“你平时就这么骂人的?”
迟绪回忆了和林霁予相处的过程,能看出来这人的确有一股子传说中的“家教”在身上的,哪儿哪儿都得体,相当在意人设,人前坚决不做什么失礼的行为,甚至连着急上厕所都不会喊上一句“我要去拉屎”。
礼礼貌貌来一句“去洗手间”“去卫生间”。
“我平时……”林霁予重新拿起手机,翻回到最后一个书签的标记处,“不骂人。”
迟绪:……
“就没有特别看不惯的时候?”
看看评论区,底下还有刚好在线的和林霁予回骂的,人家说出口都一串*,只有林霁予:【你太笨了,所以有些情节理解不了。】
末了还相当有礼貌的以【不要生气,骂人没有用】作收尾。
迟绪:……
偏头去看林霁予的时候,却发现这人握着手机的手微微有些发颤,脑海中想起林霁予说过的:她会害怕。
林霁予没出息,但这个程度是她目前能做出的最大,分明怕得要死,哆哆嗦嗦也要骂人家一句笨蛋。
“会有看不惯的事情,”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似乎是想控制自己的发抖,平复心中激荡不安的情绪,“话却说不出口,最后只能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生气,坏人会有报应。”
“这些看不惯的事,包括你的继母和两个继姐弟吗?”迟绪下意识放轻了声音,生怕惊到正在惶恐状态里的林霁予。
林霁予低眸,“我说不包括,你会信吗?”
“为什么会不包括呢?”迟绪抽走了林霁予的手机,拥得林霁予更紧,“不想找他们出气吗?”
林霁予摇头,“我没有这个能力,只能走远一点,绪绪,孤军奋战是一件很累的事,我想要轻松一点的人生。”
“我看你爸……挺想你继承家业的。”当然,迟绪心里也没忘了补上一句,老头就是有点抠,使唤她照顾人,五百万都不提一提的,惯会做口头功夫。
“他不会站在我这边,”林霁予似乎了解林铮心里所想,“不论他想把家业交给谁,林氏需要的是猛虎,而不是听话的宠物,或许他希望是我,但我不是猛虎,成为猛虎要走过一条血腥的路,这条路,他永远不会帮我,就像小的时候,他没有选择过我一次。”
“所以我们鲫鱼宝宝只能在角落里偷偷扎小人,希望坏人会有报应,对吗?”迟绪难得没有嫌弃林霁予没出息,她甚至,离林霁予更近了一些,仿佛只要紧紧贴着林霁予,她的温暖就可以借着贴近的肌肤传递给她。
“也没有扎过小人,”迟绪主动送上门,林霁予也顾不上小说了,抱着暖呼呼的迟绪跟抱了个暖水袋似的,异常舒服,“单纯想过好自己的生活,安静一些,四周都是陌生人,不用交际,不用太累。”
迟绪猛地抬起头,困惑更甚:“所以你放弃了五百米大床的富贵生活和一群听你使唤的牛马,选择自己成为天天加班为了全勤不敢迟到的牛马?”
林霁予:……
“以前没有这么想过,被你这么一说,好像是的。”
“你真是个迟钝的老实人。”迟绪又窝了回去,“跟我在小说看到的傻瓜霸总一模一样,也挺好,林氏有你,没准黄得更快,别一会儿给我上演一出……”
林霁予倒是学会抢答了:“三分钟,我要知道绪绪的所有信息?”
迟绪:……
见鬼,顶着那张端正脸,一本正经说这些网络梗的林霁予怎么会……
她捂了捂烫红的脸,“霁予,你该回去了,狗还在家里等你?”
“我喂过它了,一会儿还要下去遛一趟,或者我可以把清明和清明的狗窝搬过来吗?”林霁予没有接“该回去”的那句话,好像迟绪默许了她的留下一般。
迟绪:……
“随便你吧,我去洗澡了。”
林霁予看着迟绪有些飘的脚步,忍不住跟过去扶了一把,“绪绪,你喝醉了。”
“知道,所以我现在困得很。”迟绪反手握着林霁予的手,借着她的力拐去主卧的卫生间,“你要过来睡就动作快点,外面的浴室给你用。”
林霁予应了一声,“我很快,你等我。”
确认迟绪还不至于跌倒后,林霁予就匆匆忙忙回家去领清明下楼了。
水幕中,迟绪闭了闭目,脑海中浮现的是林霁予那张精致的脸,漆黑的眼瞳凝视着人的时候,好似自带寒冽的冷光,莹白的脸上挂着绯红的酒意,衬得那张薄唇红得发艳,原来……
林霁予那样清淡的容脸也会有灼人的时刻。
“迟绪,不用否认,我知道你喜欢她。”商湜的话,迟绪看似没听,实则还是入了耳。
林霁予远离林、商两家,作为两家唯一的纽带,没人会把她逼到鱼死网破的境地,但迟绪不同,哪怕商湜什么都没提,她仿佛已经看到了迎向她的网。
不只是商湜,还有林铮。
过去的商湜于迟绪是最后一面防御的盾牌,可林霁予的出现,叫这面盾牌成了一把有极大可能会刺向她的刀刃,一把还不够,后头还跟着一把来自林家的刀。
“我要怎么做,才能握住那两把刀呢。”迟绪敲了敲脑袋,“大爷的,太久没用脑子,脑子好像变老了。”
果然还是新鲜的脑子好使,不像现在,锈迹斑斑,转起来一点都不灵光。
林霁予收拾好一切,掀开迟绪的被角钻进被窝的时候,就听迟绪问了一句:“霁予,你说猪脑好吃吗,它能给我补补吗?”
林霁予:……?
“我……不知道,没有吃过,为什么会突然想吃这个。”
“不是说吃啥补啥么?”迟绪揉着无法集中注意力思考的脑袋,“我觉得自己好像变笨了。”稍微想思考点正经事,不出两分钟就走神发呆。
说到底,还是谢博文的事没解决闹得。
可要办谢博文,她就不可避免要先解决商湜为她带来的烦恼,这他爹的就是个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死结啊!
真是有够烦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