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绪满意了,转身回去继续干她的活,似乎是没有要纠正关于白安口中“你的林小姐”的意思。
开裂的桌子要修复,最麻烦的地方在于要开榫,多数要用蝴蝶榫把裂开的地方拉住,免得木板继续开裂,这就免不了凿凿凿。
林霁予下班的信息过来时,迟绪都还剩最后一个地方没弄好。
白安认命地又跑了一趟,心道早知道她就一直在林霁予公司楼下待着,不过来了。
“林小姐,今天下班挺早哈。”白安没话找话。
林霁予嗯了一声,“麻烦你了,原本我是想打车的。”
“我知道,迟绪那家伙不多使唤我她觉着五百块代驾费给亏了。”白安微笑脸。
狐朋狗友是个什么见鬼的心理她还是知道的。
可惜林霁予此刻满心满眼就想着快点到,看看迟绪那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又或者……
她捂了捂怀里点的外卖豆花,带点她爱吃的东西过去也好。
到的时候,迟绪还在凿最后一个地方,抬头扫了林霁予一眼,“我这估计还有一两个小时,你要不要先回家?”
“不用,我等你吧,让白小姐下班也没关系,我们一起回去。”有林霁予在这,倒也用不上白安这个司机了。
“也行,都由你,我奴役她一天也勉强舒坦。”省的她屁大点事就发消息,连灯泡太暗了都懒得自己爬梯子去拧一下。
“那我去和她说。”林霁予把包里捂了半天的豆花拿出来,“你休息一下吧。”
“豆花哎,我喜欢。”迟绪眉开眼笑,“你是不是觉着欠我人情,拿个豆花出来安抚一下我?”
“没有,”林霁予想摇头,瞥见迟绪的含笑的眸光时,否认的话再也说不出口,“我先去找白小姐。”
林霁予走了,迟绪才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也不知道这一肚子气吃的有没有用,希望有用。”
要不然她亏大发了,气到看见方楠就想喷她满头包的程度。
“不吃吗?”林霁予回来就瞧见连打开都没打开过的包装袋。
“我脏得很,不想吃一嘴木屑,干完再吃。”迟绪身上那件藏青色的围裙粘上了不少木屑,连带着她的手,徒手去抹木工胶,现在胶粘在手上,干完活还得撕下来,“你在边上拉把椅子等一下我,饿了就点外卖。”
干白工也没啥要注意的,随便吧。
林霁予安静在边上看着迟绪忙活,偶尔会帮她递一下工具,迟绪的蝴蝶榫切得平直极了,一看就是手稳。
“缝拿木粉填一下。”迟绪以为林霁予是对修复工作感兴趣,偶尔会解释一句,“最后补个色就行了,都说这行是美术生的又一大市场。”
什么木器补色、瓷砖破损还有车漆调色啦,美术生可以输送到各个需要调色的行业去当一颗螺丝钉。
修复完的桌子焕然一新,即便是细看也看不出究竟哪里裂开过。
迟绪转了转脖子,把家里盯着干活的保姆叫过来,“你叫老板过来验验货,可以的话我就走了。”
干这一个活真是累的不行,搁过去,没有十张她都不带来的。
“辛苦了。”林霁予握住迟绪的手,小心翼翼帮她撕着手上的胶皮,“疼不疼?”
“木工胶不疼的,也没什么腐蚀性,正常我也是直接拿手抹,跟502那种不一样。”502粘在手上往下撕是真疼。
木工胶没什么感觉,撕的时候还会有种撕死皮似的诡异的爽感。
客户过来,反反复复看了一眼迟绪修复过的桌子,忍不住给她比了个大拇指:“和安第一次就该找你这样的师傅。”
迟绪摇头,“和安找不到我,下回有生意找她,”她指了指身边的林霁予,“我看她面子,家里有什么老物件要修的倒是可以找我。”
她翻了翻工具箱,给出一张名片,“喏,这回给你打白工,下回要收钱的。”
林霁予还从来没见过迟绪的名片,迟绪见她满目好奇,给她也塞了一张,“拿好,要不然我帮你裱起来挂床头?”
省的跟没见过世面似的,抻长了脖子看。
林霁予:……
迟绪的名片没什么设计可言,就是一个名字外加一个手机号,这手机号还不是她存的那个。
回去路上,林霁予尝试打了下名片上的手机,发现迟绪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迟绪:……
“工作号,之前过去给人修东西的时候,事后总有奇怪的短信和电话,所以单独弄了个工作号,给你的是我用了十年的私人号。”
“什么奇怪的短信?”林霁予还很单纯的问了句。
“比如给我发短信说我声音真好听,能不能交个朋友,或者喝多了给我打电话问我能不能一起出去玩的,这种人吧,有贼心,心态差得很,你一骂他他现场破防给你看的,事后还跟疯狗一样追着咬,”迟绪嘲讽一笑,“看似他们在骂我,实则还是为了挽救丁点岌岌可危的自尊心而已。”
“昨天在高速上加的那个男司机也是啊,我删他好友,他换号过来追着我咬,被我骂自闭了,大概以为我长得好欺负,以为说两句就不反抗什么的。”
心情不好有人送上门找骂也挺好,现成的撒气包,心情好的时候么,那真是越骂越爽,骂到最后,毛孔都要舒张了,难怪这年头那么多人爱当喷子。
当喷子真是有种难以言说的快乐在里面的。
“我很怕吵架。”林霁予低眸,浓密的睫羽轻颤,“对不起,绪绪。”
“可以理解,”迟绪这回倒是没说什么嫌弃的话,“这不是你的错,不要为此内耗,轻松一点,我也不用你帮我吵架的,是不是?”
可迟绪的安慰仿佛没有说到林霁予的心坎,她重新抬起头,“绪绪,你很久都……都没有说我窝囊了。”
不说……是意味着不期待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