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水清澈见底,如迟绪所言,这个时间大家都愿意去爬个山亦或是找个有大平地的地方去放风筝,她们俩独占了一条小溪。
眼看迟绪当真把她的月亮椅搬到了溪边,脱了袜子,白嫩的脚直接泡在了溪水中,清明努力挣着绳子要朝迟绪那跑,林霁予也只得踩在石头上,小心翼翼往那边靠。
石子被溪水打磨得光滑,林霁予又要牵狗又要拿相机,稍不留神就滑了一下,待她站稳后,眼前忽然多了一只手。
“把相机给我,我牵你过去。”难得,迟绪没形容一句“笨手笨脚”,“这里滑得很,别连人带狗摔了还要赔个相机。”
林霁予一点硬撑的意思都没有,听话把相机挂在了迟绪身上,迟绪手凉,牵住时却分外有力量。
低头看着两个人牵在一起的手,林霁予下意识紧了紧。
感受到力度的迟绪:……
“鲫鱼宝宝,罗一冰知道你是个很色的花痴吗?就牵个手,又不是上床,至于么?”实在是很没出息啊。
永远被现场拆穿的林霁予:……
她低着头,抿着唇,不吭声,也不松手。
一直到迟绪把她按在座位上,掉头去搬另一张月亮椅,林霁予才开口:“迟绪,她不知道,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我没有冒犯你的意思,就是高兴。”
单纯的想牵紧迟绪的手,仅此而已。
“知道了,”迟绪轻笑,“我也就是闲着没事,想骂你两句,没别的意思,单纯想骂你。”
林霁予:……
“好吧。”
即便这样,迟绪也没在林霁予面上捕捉到半点生气恼怒的意思,可见这人是当真凡事不往心里去,一点脾气都没有。
“你把绳松了,它不敢走远。”迟绪知道清明胆小又粘人的性子,“小土狗都聪明,认主得很,不会撒手没。”
再者说,这里也没人,有两个人看着,一有人马上就去牵回来也不会有什么事。
松绳后,林霁予的紧绷程度让迟绪意外,她的眸光牢牢锁死在清明身上,一有看不见的时候就马上开口把狗喊回来。
不论喊几次,清明立马就会掉头折返。
搬月亮椅的时候,迟绪还挪了一部分林霁予的零食过来,她笑吟吟地打趣:“吃得挂你椅子后面了,记得吃完。”
压根吃不完的林霁予:……
迟朝明的电话是在这个时候打过来的,迟绪等了好一会儿,算着时间,等电话快要挂断时才不紧不慢地接起来,“叔叔,怎么了吗?”
迟朝明开门见山:“阿软,爷爷说家里的房成了危房,不能住了,我把报告发给你,你那能不能找到同学帮忙看看。”
“你拍照片发我,我看看吧。”
挂断电话,迟绪的手机连声震动,她慢悠悠地扫过那些图片,果然,房子结构不对,哪怕她横插一脚人为把这件事提前了五年,危房还是危房。
“叔叔是有什么事吗?”林霁予敏锐察觉到了迟绪周身的气压一点点低下去,大概率还是电话里说了点什么。
“说不清,正好,你看看这个。”迟绪把手机递了过去。
聊天记录里全是迟朝明单方面发过来的图,林霁予虽说不是专业出身,但到底天天跟装修打交道,房子什么情况大致还是能看出一些端倪的。
她指着图片上的几个点:“横梁开裂了,应力改变,要把这块修补回去,再在附近打钢筋,最好请个专业的人过来计算受力,现在这块的力被分到了其他地方,不会塌,但抗风险能力大大降低。”
也幸好老房子楼高不高,二层的层高远远低于一层,总共也就是两层小楼。
至于受力是怎么个计算法,林霁予也是一知半解,不好给出意见。
迟绪却忽然盯着她一直笑,弄得林霁予一头雾水,“我是说错了吗?”
“不,你说得很对,我只是没想到你真的会,看来这些年装修没白干。”
迟绪拿回了手机,林霁予的意见和上一世专业团队过来给出的大差不差,老房子不是什么高楼大厦,结构相对简单,大部分承重都是靠木头支撑,不考虑美观的话,修复起来不难。
“你不要烦,回去我去问问同事,他们应该会有认识的人。”林霁予以为迟绪是因为房子修复问题而头疼。
迟绪起了逗趣的心思,她眨了眨眼:“你好像和同事也不往来的,为了我要去问吗?人情欠起来很麻烦的哦。”
“不要紧的,”林霁予温声宽慰迟绪,“明天我就上班了,到时候给你答复。”
“不用去问,我知道要怎么做,你是不是不知道我学什么的?”迟绪的心情像是转好,重新变成悠哉悠哉的懒散模样,靠在了月亮椅上,“我学机械的,隔壁就是土木,这方面认识的人比你多。”
林霁予……估摸着是学了点什么文科类的专业。
“我也不是在烦,是忽然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有点茫然,”这时候清明踩着一身水跑了回来,抖了两个人一身水。
林霁予想拿纸巾帮清明擦一擦,迟绪却说:“袋子里有个吸水布,你拿那个擦,用纸巾擦到何年何月。”
好像林霁予没想到的没考虑到的地方,迟绪全都想到了,连小狗跑得浑身是水要怎么处理都在她的准备范围里。
林霁予把狗抱进怀里,仔细为它擦拭身上的水,也没忘了问迟绪一句,“为什么会茫然?”
“嗯……”迟绪拉了一个大长音,“最开始我以为我讨厌爷爷他们的偏心。”
也生过报复的心思,报复的手段有很多,迟朝明有赌钱的习惯,她可以找人做局,神不知鬼不觉就让迟朝明输个底朝天。
不论怎么样,迟康达都会为迟朝明扫这个尾,家中的蜡烛店收入不菲,迟康达也扫得起这个尾。
“但实际上,我没做什么,因为发现,他们做什么事都伤害不到我,我无动于衷,所以不懂,不懂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为什么会把老房子的事划进待办事项。
“或许就是为了要一个答案,想看看自己曾经没有看见的结果?搞不懂,其实我对乡下的东西没有任何欲望,说实话,我挺有钱,也不缺钱,唔……可能就是单纯想要一个合我心意的人生?”
上一世觉得没做好的,可以做到更好的事,所以死了都还在惦记。
迟绪仰天发泄似的长叹,“做人好烦啊,为什么脑子要一直动来动去的,做狗好了,还有人抱有人伺候。”
林霁予想了想,“绪绪,人的一生其实都是在寻找,没人会一直明确前路,你已经做得很好,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话音停顿,她语调逐渐降低:“不是只有清明有人抱,你也有,你……你要过来吗?”
迟绪:……??
“等会儿,我没听懂,你是不是在说笑话逗我玩?你要抱我,还叫我过去。”
她这是实打实的被林霁予的逻辑给逗乐。
“鲫鱼宝宝,你看我有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的傻缺面相吗?要抱我你就自己过来,好好一个人,怎么光长脸皮不长胆,那一双两米的腿是摆设?动弹一下要沐浴焚香祷告天地的?”
林霁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