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男人的身材和相貌都不错,听口音也是北方人,可黄烟现在真没心思跟人勾勾搭搭,她拒绝得很果断:“不用了,我等会儿。”
男人没勉强黄烟,告诉她实情:“下一班公交要半小时以后,再回到市区就是晚高峰了。”
她没做声,过不久,眼看着男人上了一台车扬长而去。
他怎么打车的?
她一拍脑门腹诽一句傻了,拿起手机点开打车App,等了几分钟,都没人接单。
黄烟焦急地在站台来回踱步,心想前面那台白色的车开过来她就招手拦车,要多少钱都给,只要能送她回家就成。
白色的车不仅开了过来,还主动在她面前停下,还是那个叫她「美女」的男人,他探出头:“上车吧,别傻等了。”
这回黄烟就不客气了:“等会儿我把钱转给你。”
男人也没跟她客气,点开二维码:“好。”
直到平安到家,黄烟都不知道男人叫什么,只有他的微信名:「许扬」
周凌薇拿过她的手机看看头像,又看看朋友圈,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有,只能瞎猜:“这应该就是他本名吧?”
“谁知道呢。”
“你给他转过去钱,他就没跟你说话了?”
“是啊,”黄烟撇撇嘴:“我也不想和他说话,现在除了你,我不想跟任何人说话。”
“交个朋友不是挺好的吗?”
黄烟没说话,自顾自地吃饭,吃了两口,她放下筷子:“薇薇,你拖着我走是不是特别累?”
“你想什么呢?”周凌薇夹起一块鱼放进她碗里:“我的意思说,你在这多个朋友,我去上课的时候不至于这么无聊。”
黄烟盯着那块剔掉刺的鱼肉:“是吧?你也看出我在没事干了。”
周凌薇的心紧了一下,好在她接下来说:“薇薇,咱们开家店吧。”
“不回北京了吗?”
黄烟没作答。
不怎么说话是她最近的常态,周凌薇已经习惯了:“烟儿,你想开什么店呀?”
只一个眼神,她懂了,黄烟没主意。
但是没关系,她有:“咱们开个饮品店吧?”
果真,黄烟眼睛一亮:“行!不过,为什么是饮品啊?”
这不是周凌薇无由来的想法,在深港两地穿梭的这两个多月里,她察觉到这里和北京的不同。
这里的饮品品种尤为多样,推陈出新的速度比北方城市快,人们对新鲜事物的接受度也更高。
彼时,港式奶茶和柠檬茶依然是茶餐厅的必点饮品,一点点和五十岚这一类台式奶茶店风靡深圳。
还有暂未杀进一线城市的一个奶盖茶品牌颇受欢迎,为了喝那一口,深圳的年轻人不辞辛苦地开一两个小时的车跑去周边城市买一杯。
种种因素的催化下,周凌薇也幻想,如她一样要讨生活又要学习的人能有个比星巴克便宜的地方坐一坐。
从这里开始,从一个自己擅长又喜欢的行业入手不失为一个好的举措。
周凌薇自信满满地点头:“这个市场刚刚开始,我相信一定有我们的一席之地。”
这话放在城中村的出租屋里实在有点大,她心里没底,但能激发黄烟的活力,大一点也没关系。
俩人说干就干,第二天起黄烟便拿着周凌薇做的方案积极地出门做调研。
只要有空,他们就在外面转悠,一是看每个商区的人流量和店铺,二是试喝各家饮品。
他们不仅去那些很多人排队的店喝,也去没人的地方喝,喝点单率高的饮品,也喝没人问的。
记下每一杯饮品出彩的点和雷区,分析里面的成分,再回家做产品研发。
他们的身影不止出现在深圳的各家饮品店,还去到了周边城市,甚至去了福建,只为配出那口不同。
一段时间后,余欣菲在视频里见到两位朋友,咧起嘴想说不敢说,最后忍不住问道:“你俩怎么——”
周凌薇讪讪一笑:“忙完就减肥。”
不用别人提,她也清楚,她和黄烟肉眼可见地胖了一大圈,腰间堆积的脂肪吓得她俩都不敢面对赤裸的自己。
周凌薇更甚,她有学业压力叠加,导致脸上长了很多痘痘,头发大把大把地掉,前几天,她索性去剪了个利落的齐耳短发。
瞥眼视频中的自己,她惭愧地移开视线想起了刘与邱,如果他见到这样的她估计没性欲了吧。
随后,扯出一个苦涩的笑,怎么又想起这个人来了。
余欣菲的话将她的注意力转移回来:“差钱跟我说,网店没赶上,饮品店总得有我的份吧。”
“现在隔得远,见不着你们也帮不上忙,只有钱了。”
黄烟笑着恭维她:“豪横啊余总,没钱了一定找你。”
脂肪、痘痘和脱发这些牺牲换来了收获。
他们研发出的产品做了小范围的口味测试,收到一致好评,也确定了一套品牌视觉,饮品店有了一个正式的名字,叫Gt.
这笔费用花得周凌薇肉疼,也心甘情愿。
2014年,整体消费水平持续攀升,想要从一众早有口碑的品牌中杀出一条血路,产品重要,VI也很重要。
先抓眼球再抓味蕾,这是周凌薇的策略。
紧接着他们相中了一间位于福田中心区的店铺,只不过,黄烟对此还是有顾虑:“你真觉得把店开在这,我们能扛得住吗?”
周凌薇用签子戳起鱼蛋,骤然记起两年前的一个晚上。
刘与邱跟她讲自己开open的事。
起初,他手里的资金并不多,也遭到了身边朋友的质疑——一个毫无餐饮经验的人起点这么高可能会栽跟头的。
然而,他认为餐饮和消费的逻辑是相似的。
两年前,刘与邱对周凌薇说的话,她在这个晚上在一家7-11对黄烟说:“道理很简单,人都会相信比自己阶级更高的人的选择。”
如果只能一个人没信心的话,周凌薇愿意把机会给黄烟。
她挑起签子指向对面灯火通明的写字楼:“这楼里的人觉得好的东西一定是好的,你看啊,那里都藏着各家资本呢,靠近他们就是靠近了钱。”
周凌薇紧紧地握住黄烟的手:“相信我,我们绝对不只是开一家店,也不只是开店。”
“对!我们要把店开回北京,开到全国各地,我要惊艳所有那些在背后蛐蛐我爸妈的人。”
Gt开业前一晚,他们俩一人开一瓶啤酒仰头盯着门头的招牌傻乐,不停地互捧。
“这logo真好看啊,烟儿,你怎么那么会选?”
“这位置也不错,薇薇, 你太有眼光了。”
“招的店员也好,干活利索,特听话。”
“买的机器也好用。”
……
周凌薇率先笑得前仰后合,片刻,她偏过头看黄烟:“这会儿怕是短期内真回不了北京了。”
黄烟转过红扑扑的脸蛋,笑容根本压不住:“不回就不回,也没什么好惦记的。”
眼波在四处流转,最终落在周凌薇的侧脸上:“薇薇,你说咱们的店到时候开得全国都是,猎人追过来了怎么办?”
周凌薇可不认为现在的Gt的能开得遍地都是,不过,梦还是可以做的。
她反问黄烟:“你不怕孙鸣威追过来吗?”
“他不会。”
孙鸣威有周凌薇的联系方式,如果真要追早就打听了。
“嗯,他也不会。”
相处那些年,尽管刘与邱非常非常克制了,周凌薇还是能感觉到他骨子里是个很骄傲的人,这样的人被“甩”了,估计是不会再联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