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往这个方向想还多亏了眼前这位刘总这些年的悉心指导。
Ac的项目是先完成定量,定性才做方案,如果数据不准,那将无法准确定位,从而导致结论不如人意。
刘与邱这么严谨的人,如此显而易见的问题,周凌薇不相信他不知道。
他是装作不知道,因为,这是个大项目,Ac是Jm的大客户,他丢不起!
找个无关紧要的某某在访谈上表现不佳这种无关痛痒的方向来背锅简直太划算了。
这个人顶多是今年不能升职,顶多以后不做这个客户的项目,对他这种享受总部待遇的高管、对公司毫无损失。
太背了,周凌薇就成了这个某某。
也太巧了,她在助理总监的位子才干了一年,要再往上升需要磨练一到两年,所以她正是参与这个项目里唯一一个今年不会升职的人,是背锅的最佳人选。
她明白,她也默默地接受。
她清楚的职场规则,刘与邱更是烂熟于心吧,他怎么能揣着明白装糊涂装好人呢?
面对周凌薇的接连发问,刘与邱眉头紧锁不再做声。
他的沉默是他确实没来得及看项目数据,只通过下属汇报了解情况。
当时他想得简单,这种事还需要他亲自查验的话,那下属都是做什么的。
而在周凌薇看来,这般沉默便是承认他知晓一切,也默许下属选她来背锅。
在利益面前,他也不过如此。
她对刘与邱失望,更对自己失望。
终究是她不够强大才会被人抓住一个微小的问题无限放大成责任,这也导致他们在今晚甚至未来一段时间里都处于对立面。
她抿抿唇,转身要走,刘与邱一把拉住她手腕:“你还没有吃晚饭,先吃点东西,好吗?”
他恢复到一贯的温和态度,周凌薇的心彻底软下来,努力克制发颤的声音:“我不饿。”
“今晚留下来。”
她想回家独自静一静,微笑摇头:“不留。”
刘与邱俨然不放她走,紧了紧手:“我们好好地,平静地聊一聊。”
周凌薇使尽最后力气甩开他:“想说的我说完了。”
他还在试图挽留:“这么晚回去不安全。”
她好整以暇地打量刘与邱一番:“留在这里才不安全。”
他怔怔地回看周凌薇,又是一言不发。
她想,再不走她就要绷不住哭出来了,她晃起手机:“我叫的车已经到了,还得感谢刘总推荐uber这么好用的软件给我。”
看她一步一步朝门口去,刘与邱也想跟过去,可脚底好似被粘住,动弹不得。
听到落锁的声音,他回过神来,快步追出去,已经没了人影。
他盯着紧闭的电梯门发呆,周凌薇清醒得一点都不黏糊,随心所欲地把谈话的门窗紧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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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凌薇身心俱疲地离开刘与邱家,走到楼下,她还是不甘地仰头往上看一眼,雪花直直地落在她脸上。
她多喜欢雪啊,现在觉得讨厌死了,怎么会混着咸湿的液体凝在脸上了呢?
胡乱地抹掉脸上的东西,那股小姑娘脾气蹭得涌上来。
讨厌的不仅有雪花,还有楼上的刘与邱。
他明明很会赞美她,很会鼓励她,今天倒好,半个字都不说,就想跟她讲道理。
尽管那些道理,她都懂,可这种时候谁希望听到朋友跟自己讲道理呢?
还说她不成熟!
不成熟就像在说她不专业,说她不明事理,周凌薇真是气死了。
摇摆的心在一次次意外事件后愈发坚定。
她不应该顾虑,应该只考虑前程,情啊,爱啊都是赌博,她筹码不够,没资格上桌。
周凌薇无奈地低头叹息,很快又抬头对楼上某个落地窗忿忿哼一声。
讨人厌的刘与邱站在窗边看到她走到马路对面搭上网约车扬长而去才转身回到客厅。
环顾四周,20多度的屋子竟有点冷。
他没见过周凌薇动怒,她偶尔有点小脾气,那也是转眼就消失,他想,这一次他真的失误了。
不应该一味地相信下属的一面之词,而是亲自找到问题再做判断。
他清楚那些数据是可以动手脚的。
想到这,刘与邱找到手机给乔松打电话:“Joe,你们组到底有没有自查过Ac的原始数据?”
乔松愣了愣,磕磕巴巴地说:“这——我——”
他想说自己真的不清楚。
虽然这个项目是他们组的,他却没负责这个项目。
原先刘与邱带的组在他升职后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接管,所以那些人被他打散安插在各个组。
这么做的初衷是希望每个人擅长的方向能得以发挥,久而久之,大家有意无意都会向刘与邱汇报情况。
他忌讳打小报告的行为,但在某些方面似乎没有什么不好的,例如,现在这样的情况,他就能从乔松那打听项目情况。
“有没有!”比起拔高音量,刘与邱放低声音才是最有威慑力的。
乔松小心翼翼地答:“这,我真不知道。”
刘与邱泄气般地嗯了声。
第二天早上不到八点,他已经出现在了公司。
还没来得及喝一杯咖啡,他把所有原始数据都调了出来,等人陆陆续续到办公室,他也把数据理完了。
费了他好大精力,不得不说,这一组数据若是没人用心去查,还真是看不出破绽。
刘与邱并未在第一时间召集人开会,把会议放在下班之前。
会议结束后,办公室的人都走了,项目组的人各个灰头土脸地离开会议室。
所有人都走了,刘与邱还留在会议室,转动椅子,面对落地窗,看着车灯汇成的东三环路疲惫捏捏眉心。
愣了几分钟,手机提示进来信息,点开一看,是周凌薇的给他的回复:「不好意思哦,我晚上约了闺蜜吃饭。」
拒绝得有理有据,语气也没有问题,刘与邱只好接受:「oK,春节后再约。」
看到他的信息,周凌薇面无表情地收起手机,继续整理回家过年的行李。
几天后,在回山县的火车上,她从林月朗那得知项目的处理情况,定量部那边所有参与项目的人今年年终奖全部打折,有升职的人都退回原有职位。
尽管这件事对周凌薇没有造成损失,可旁生出来的东西在她心里长成了小刺。
这根刺是刘与邱扎下去的。
春节假期,那场争执仿佛从未发生过,他们照旧联系。
周凌薇想,那就这样吧,不提也好,提起来多少会有些尴尬。
在离开山县回北京工作前一晚,她和父母促膝长谈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