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几个人是招待所里第一波出门的,时间再早也赶不上那些在外面搭帐篷的人。
在黑黢黢的环境下,陈毅宁寻摸了一遍,给大家找到了一个绝佳的观赏位置。
扭头一看,周凌薇的个子在南方姑娘里不算矮,站在一群北方人中间,就显得娇小,在站在后面肯定什么都看不到。
他朝后面摆了摆手,“凌薇,你站前边来。”
“走,我们一块儿去,我保护你。”
余欣菲拉上周凌薇绕过几个人走了过去。
陈毅宁嫌她碍事调侃道,“你那么高还挤这来。”
余欣菲不服气地扬起头,“你还不是一样。”
足足一米八的大高个,放眼望去,估计能挡不少人的视线,多拉仇恨。
陈毅宁不以为然地挑起眉,“我这不是给你俩做保镖吗?”
余欣菲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他到底给谁做保镖,别人不清楚,她心里清楚得很。
昨天都很晚了,他还约周凌薇出去散步,美其名曰赏月,实则就是想独处。
谁说程序员木讷了,余欣菲一点都没看出来,起码在陈毅宁身上没发现这个特点。
周凌薇在一旁完全就是一副没睡醒的模样,压根儿没听到他们的对话。
余欣菲凑到她耳边八卦:“你昨晚几点回房间的?”
周凌薇还不在状态,“我11点多就回了,困得不行。”
余欣菲掐指一算,敢情就在外面赏了不到十分钟月亮,这陈毅宁不行啊。
她轻轻地拍着小心脏,“你那个闹钟刚才没把我吓死。”
周凌薇的困意立马被歉意驱散,尴尬地笑着,“对不起啊,我昨天忘记问你是不是介意了。”
“手机里的闹钟不是挺方便吗?你还特意带个闹钟出来,多沉啊。”
余欣菲刚才本来就是没话找话,倒真没觉得那个响声有多吓人,就是很有时代感,闹钟一响起仿佛回到了噩梦般的高三。
“我睡觉之前都会关机。”
余欣菲偏头看向她,“你就不怕有什么急事找你吗?”
周凌薇坚定地说,“不会的。”
在华研工作的时候,她是个无足轻重的校招生,过手的项目微乎其微,干的活都以打杂为主,没有人会在半夜找她。
父母那边也是一样,他们睡前都会打电话,倘若真有紧急情况,半夜肯定是赶不回去的,从北京回家最早的飞机是上午10点,火车是8点,那个时间,她早就醒了。
听她这么一说,余欣菲觉得似乎有点道理,但是她做不到,万一呢,万一半夜有个大帅哥拨错了号码,打她这来了,不就有爱情了吗?
余欣菲想起昨晚周凌薇拨闹钟的动作,她平时大概6点半就起床了。
她拍了拍周凌薇的肩,“你真像个入定的老者。”
陈毅宁的双手交叠地搭在身后,笔挺的站姿宛若一棵松。
保镖要有保镖的样子,千里眼和顺风耳是标配。
他垂眸认真听他们说话,看着一双小白鞋出了神,有年头没见到人穿这种鞋子了,在北京都是耐克、阿迪,次一点的地方也有安踏、鸿星尔克,这种简单的小白鞋很少见。
他很认同余欣菲的总结,昨晚约周凌薇出去的行为确实怀着小心思,没走几分钟,话题也没说热,她就哈欠连天。
月光照在她脸上,把哈欠带出来的眼泪照得我见犹怜,陈毅宁赶紧带她走回招待所。
这都互联网时代了,一个年轻的姑娘有早睡早起的习惯,每天雷打不动地跟父母通三次电话,不依赖网络,好像也不追星。
如此陈旧又自律的生活方式让陈毅宁不禁佩服还特别好奇,连心跳的频率都比往常高。
昨天的日落是他们的意外收获,日出是计划内的风景。
太阳从地平线缓缓升起,周凌薇捂着嘴小声地惊呼了一下。
在那一瞬间,她想到了王淼,也想到了那对从上海跑到黄山开青旅的小夫妻。
小夫妻相处的模式看上去很平淡,但是他们的计划里有彼此,奔着同样的目标努力。
她和王淼从未谈论过和未来有关的话题,他们只陪伴彼此度过在北京的一段孤单时光。
不清楚王淼怎么想的,她的确没设想过未来。
四年大学生活,她闷头读书,后来工作了,她只想做好项目。
以后是否会结婚,要不要留在北京,会不会买房,都不在她考虑范围内。
那几年,爱情好像就在她身边,又好像离她很远。
和他们相隔有点距离的地方站着一个男人,视线一偏,看到一群年轻男女海侃人生和职场,其中一个女生在交谈的全程都在露出恬静的笑,小嘴偶尔一张一合附和几句。
“在看什么?”
窦莘推了一下刘与邱的胳膊,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俨然也听到了那些人的谈话,“年轻真好,白天都能做梦。”
他阴阳怪气地哇唔了一声:“那个女生很美哦,和我们台湾的美眉有得一拼。”
刘与邱怕这位台湾省来的浪子在这惹事:“没看见人家有男朋友了吗?”
一同来黄山的都是总部的大佬,窦莘当然不敢乱来,否则就要被调走了,他舍不得,这里有美女,有美食,还有他的根。
窦莘收起自己的台湾腔:“老外还想走路下山,我不奉陪了,我要坐缆车。”
“你毛遂自荐带他们领略祖国大好风光的,现在跑路,是不是有点过分?”
刘与邱从北京到上海参加中国区的策略会,会议结束以后,他本该去广州巡视项目进展,却被窦莘骗来陪他们游玩。
一行人就这么从上海出发,去了杭州和苏州,最后一站就是安徽黄山。
刘与邱不是第一次来,也莫名地笃定只要不和窦莘绝交,这绝不会是最后一次爬黄山。
窦莘这个人很难摆脱,16岁那年从纽约到波士顿读书的第一天开始,刘与邱就后悔了,一直想跟他绝交,十几年了,依然没成功。
也多亏了公司的战略布局,他们这几年都不在同一个城市,窦莘留在上海办公室,他调到北京。
窦莘搂着他的肩:“不是还有你这位体力好耐心足的中国通吗?”
他们当年一起从总部调到中国分派到不同的项目组做高管,下了班,窦莘总是囿于热闹的夜店和性感的美女,对其他地方不甚了解。
刘与邱的假期都花在了四处游玩上,尤其喜欢去那些极富自然风光的地方,这几年几乎都跑遍了整个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