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三十年一过,我从凡人身体中走出来时,天际飘来万朵祥云,祝我度劫成功。
可看着躺在身边的凡人娇妻睡得香甜的脸,头痛欲裂。
父帝罚我下界,不过只罚我一个,为何紫冰仙子也同来了。来了就来了,为何竟成为了与自已相伴十年的发妻,甚至生了四个伶俐可爱的儿女。
难道在哪个自已不知道的时间,父帝竟改了度劫的规矩了吗-上神度劫,可搭配一位异性一同历劫,成就一番凡间姻缘?
忒奇葩的说。
彼时我只顾了头疼,竟未发觉离生也一同下来了,莫名其妙的很。
紫冰仙子回了仙体,怯怯地站在我身边,可怜兮兮地。
这下怎么办?虽说历个劫,回了本体之后前尘往事便断了个干净。可毕竟已有夫妻之实,且那四个可爱的孩子毕竟是自已的骨血,别说紫冰,便是我也甚为不舍。
然天人有别,我历劫成功必得回天界复命,未有旨意,实是无法带他们同去。且退一万步说不顾后果将他们带回去了,连点仙芽儿都没冒的凡人如何在天界生存确是个旷世难题。
怎么办?
带?不带!
燧凤带了揶揄和看热闹的直白眼光,刺得我浑身不舒服。
这是什么弟弟呀,来看你亲哥哥笑话的吗。好歹你帮着想个主意,也算全了兄弟之情,你这一脸不情好意的笑容咋就这么让人想揍两拳呢。
回了天界我那个水府,心里还是有些欢喜的。
小仙侍们喜滋滋地做了一桌子好菜,还端上了亲酿的莲花清酒,端的和谐融洽,一片和乐。
可是,不得不说可是。
可是,为何我竟毫无味口。天界注重修炼养生,菜品清淡爽口,可我望着布满整桌的白菜、萝卜、胡萝卜,却异常想念硕王府中那道红烧狮子头,仅仅想起入口时的浓香便觉舌下直冒口水。
是啊,天界的一个月,竟是自已于凡间的三十年,而三十年的光阴,足以改变一个人的习惯。当他回归神位后,带着凡间的清晰记忆,却把习惯可怕的延伸了。
更为可怕的是,夜朗星稀,圆月高悬时,躺在我躺了数万年的榻上时,却半分睡意也无,只觉冷清得很,空荡荡的寝殿寂静得仿若真空。
唉,真是无趣得很。翻个身,手便习惯地向旁侧揽了过去。之前,每当我将躯体侧向这边时,这里定有一截柔软纤细的柳腰,只肖我一伸手便可纳入怀中,带着幽幽香气,然后便有一个毛绒绒的小脑袋倚入我肩窝,彼时我的心里总是满当当地、舒适得紧。可此时,伸出去的手却垂落于榻上嘭的一声响,连缕空气也未触到。方才清醒过来,原来我不再是大梁国的硕国,而是天界的水神了。
此时,竟觉得凡间的那些年虽短暂却远比这天界的数万年要有趣得多,凭添了些向往。
一个人的夜里最是难熬,孤枕难眠!
三日了,已经回归天界三日了,那个没良心的丫头竟一次也没来看自已。不看自已就算了,难道连那几个孩子也不想吗?知不知道若想看孩子需下凡界,知不知道你一仙子下凡实是困难,需由我这个上神引渡才是。
我的心中莫名的不舒服,难道凡间那些个慈母的模样都是装出来的吗?回了天界自已舒适了,便将娃们都弃之不顾了吗?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呀。
第五日,我终是没能忍住满腔怒火,便欲去月老府上找那紫冰仙子说道说道。
哪成想,不过刚刚拉开府门,便听一声惊呼,接着一具淡青色且柔软如柳的馨香倩影便跌进门,无巧不成书地跌在我的怀里,高矮胖瘦正适于我的怀抱,而我空落落了五天的胸腔无端地便满了,喜甜交加。
将人从怀里扶起来,正是令我生了许多日气的紫冰仙子。
彼时,我心甚异。为何竟对这于天界根本没见过几次、如不是离生力荐自已都不知道是谁的小仙子生出此等心思来,难道凡间一行我竟忘了绿绣而移情别恋了吗?
堂堂天界仙子却颇具媚惑人心之力,岂配为仙?
愤怒生发,便欲出言相斥,却见她抬了嫩生生的小脸,眸中含了两团水汽,小鼻子微微抽着,小嘴巴微微瘪着,“王爷,妾身想孩子们了,王爷带妾身去看看可好?”
一句话,仅仅一句话,胸中翻腾的怒火便散了,想也未想地便再次将人拥入怀中,心疼地抚了抚那张小脸儿,“霜儿莫哭,为夫带你去看便是。”
说完方才惊觉自已说了什么,方才明白我这此时日的食不知味、寝不安眠来自何方,原来我早已深陷。
后来,我用许多个日夜沉思,结论便是将紫冰仙子再度接入了我的水府。上次有离生助我,本次我只好厚着脸皮亲去了。
看着燧凤那张含着讥讽鄙视的嘴脸,此次我笑得云淡风清。笑吧,笑吧,再笑你也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如何比得上我儿女双全身畔有佳人相伴啊,亲自已接自已的女人实乃正常,应该的。
燧凤诚然是我的亲弟弟,将我的窘状知会了父帝,惊闻已有天孙的父帝秉雷厉风行之势,一纸赠婚召书,我终是与紫冰成就了百年好合。
本以为我的漫长神生将在对绿绣的缅怀中凄凉度过,却没想世事变幻无常,竟与紫冰仙子成就姻缘。然我不会忘了她,只将她放在心里封存,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
感谢离生,感谢她将冰儿硬塞进我的水府,感谢她脚酸将冰儿推下送仙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