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低声细语：“娘，你答应我不要生气，我就说，不然我不敢说。”
越听，虎子娘就越感觉不对劲，她一辈子过得小心翼翼，虎子爹为了让她们能活下去，还把自己卖给聂城主去做苦力。
她只有虎子一个孩子了，只想让他做一个正直的人，不要走上歪路。
“虎子，连你也不听我的话了吗？”
虎子娘捂着胸口，直接就哭了出来。
“娘，你的病还没好，你别哭啊，我说，我说……”
虎子转身去扶住他娘，不停的安抚她的背，等他娘呼吸平稳了，才跪在他娘面前，把昨天在官道上的事，娓娓道来……
“事情就是这样，那饼和大米，就是这么来的……”
虎子娘听完后，一巴掌打在虎子的脸上，她满脸羞愧起身，拉着虎子跪在万魏然还有林听他们的面前。
“对不起，是我家虎子不懂事，我不知道他会干出这种事来，我一定会好好教训他。
还有家里的大米我也会还给你们，恩人大义，不计前嫌，大半夜顶着寒风来救我，我和虎子无以为报，愿给恩人们当牛做马。”
儿子前脚抢了别人的东西，后脚就又把人带来给她治病，虎子娘心里实在是愧疚和过意不去。
“婶婶起来吧，地上凉，你的身体就是受不了凉才会腹痛，你先起来。”
林听把人扶起来，屋子里面烧有柴火，除了有点烟外，还是很暖和的。
“对不起，我替我家虎子向你们道歉，是我没有教好他。”
“婶婶，虎子的那些东西，也不算是他抢，是我们和他做的交易，要不是虎子，我们现在还在官道上下不来。
那半袋大米，是他带路我们给他，是他应得的，你不用有心理负担。”
虎子娘半信半疑，她转头去看虎子：“这是真的吗？”
虎子委屈点头：“嗯！”
看着一屋子都是女人和孩子，天也马上就亮了，这个时间，一般人也都起床，可是沈轻舟和林听却注意到，几乎没有男人。
“虎子，那抓药的一两银子你也不用担心，我夫君会给你，但我要跟你们打听一个事。”
沈轻舟从荷包中拿出一两银子给虎子，他对林听他们，是万分的感谢。
“你们想知道什么？”
林听问出自己的疑问：“你们刚才说，你爹把自己卖给的聂城主，是云周城的聂天，聂城主吗？”
一般只听说过卖儿卖女，甚至卖媳妇的，林听还是第一次听说，可以把一个成年男子卖出去的言论。
“是！聂城主手中掌握着云周城六成的土地，他需要大量的人去给他打理庄子。
因为人牙子那边的奴籍贵，但我们这些人便宜，一年一两银子，每人都是卖十年起步。
用的是合约制，这十年要一直给他干活，他只要年轻力壮的男子。
而我们家已经无米下锅，我爹觉得，不就是干那些地里的活吗，他就去了，最后得到十两银子给我和我娘。
可我们家只有半亩田，每年的收成还要交税，根本就不够吃，我们附近的人都是这样的情况，所以我才犯下像昨天那样的错误。”
不对，林听感觉这事没那么简单，既然是合约制，那为什么去了的人，就再也没回来过。
“虎子，你爹走后，你再也没见过他的了吗？也没听说过，是吗？”
虎子点头：“聂城主的庄子很多，有些还在外地，我爹可能就被派去外地的庄子干活去了，一年到头也回不来。
何况他都把自己十年的时间卖给聂城主，他回不回来，不再是他说了算，我和娘，还有隔壁的邻居们，只能在家等。”
沈轻舟和林听相视一眼，云周城的壮汉都被聂天买走了的话，那他们想请人去官道上面把雪给清了的事，去哪找人。
“我知道，现在天也亮了，你去给你娘抓药去吧。”
“谢谢，谢谢恩人！”
虎子跑了出去，林听他们也从虎子家出来，云周城外，全是老弱妇孺，看不到一个健壮的男人。
“林夫子，要不，我们现在去城里面找人？”
这是最后一个办法，早上的雾气很大，白天应该会出大太阳，但林听他们等不得那么久，早一天到京城，就早一天安心。
“先去看看情况吧。”
三人刚要走，路过一个泥巴方的转角时，就听那边传来哭泣的商量声。
“二蛋她娘，我知道这事不好，但大家都没办法了啊，趁我女儿和二蛋还没醒，事就这么办吧。”
随后一个妇人哭着道：“我……我下不了手啊，我真的下不了手。”
二蛋这个名字，这不是林听昨天见过的那个小孩吗？
脏脏的，瘦瘦的，眼睛大大的，自己得到馒头都舍不得吃，还要留给家人吃。
“都是没用的女子，就是因为你下不了手，我们才要易子而食，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了，谁愿意这么干呢？”
易子而食，这短短四个字，让林听惊出一身冷汗。
二蛋居然是个女孩子，她那么小，她一心为了家人去找吃的，现在还没睡醒的，知道自己被家人放在案板上吗？
“可恶！”
万魏然听不下去，直接冲出去，指着那两家人大骂？
“杀人是犯法的，你们要是易子而食，我万魏然第一个去报官。
还有，你们双手健全，不会自己去找吃的吗？再不济，你们就去云周城乞讨，去要饭，怎么也能活的下去。
而不是在这商量，交换孩子来吃，虎毒都不食子，你们简直是连畜生都不如。”
林听看着商量的那两家人，二蛋的娘瘦的只剩下了皮包骨，她爷爷也一点精神也没有。
即便是商量着，两人都面中带泪，他们也不想，可是实在是没办法。
万魏然的骂声也引起了很多人来观看，就算是知道了两家人在商量易子而食的事。
周围人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波澜，好似对于这样的事，早就司空见惯。
“林夫子昨天给了二蛋一个馒头，她都舍不得吃，说要留给家人一起吃。
她那么为你们着想，而你们呢，你们居然在这商量怎么吃了她，你们的良心呢。”
万魏然很少发脾气，这次真的看不下去了：“哭哭哭……说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