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小院内,若柳坐在秋千架上看着天空的月亮发呆,两只脚丫时不时晃动一下。落梅悄悄的走到她身后,轻轻一推,吓的若柳赶忙抓住绳子,才没有掉下去。若柳手脚并用的狼狈样子,逗得落梅哈哈大笑。若柳无奈的说:“梅姐姐,你吓唬我”,声音软软糯糯的,略带点儿撒娇。让落梅很适应这种当姐姐保护别人的良好感觉。她拿手指弹弹若柳的头,“小丫头片子,好的不学,学着大人伤春悲秋,想什么呢”?若柳觉得好笑,到底谁才是小丫头片子。今年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四年,现在的她已经十二岁多了,两世年纪加起来,怎么说也四十了,竟然被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女孩儿叫小丫头。如果不是她的亲身经历,任凭谁说,她都不会相信。
“你刚刚在想什么呢”?落梅问她。若柳佯装生气:“我不告诉你”。“你不告诉我,我就挠你痒痒”,落梅边挠边问“说不说,说不说”?若柳实在痒得受不了,开始求饶了:“好姐姐,饶了我吧,我告诉你,我告诉你啦”,我在想牡丹姐姐,我已经好久没见到她了,过两天中秋节了,姐姐说过要回来的”。听完若柳的话,落梅的心情也沉重了:“是啊,我也好久没有见到姐姐了”。落梅坐到秋千上,转头问若柳:“柳儿,你都有办法让我离开,你肯定也有办法让姐姐离开国色天香楼的,对不对”?“嗯嗯”若柳点儿头。“真的”,落梅激动的抱着若柳转圈。忽然落梅脚下一滑,两个人齐齐跌倒在草坪上,看着对方狼狈的样子,都大笑起来。清风带走了两个人的欢笑声,越过了墙头,传入杜掌柜和贵客的耳中。
杜掌柜正拿出新酿的酒给贵客品尝。这个帝都的贵公子已经连续四年在他家买酒了,每次买得不多,但是,自己一个小酒家酿的酒,能得贵人青睐,这极大的满足了他的虚荣心。是以,他看见宁玉听到笑声的好奇,就赶忙解释起来:“我们桐花巷,有好酒,有好大夫,更有三朵牡丹花”。见宁玉疑惑的看着自己,他得意洋洋的说:“您刚刚听见的笑声,就是我家边上的牡丹小院的三姐妹”。“大姐不经常回来,但是,我偷偷见过,那身姿,漂亮得像天上的仙女”,二姐姐落梅姑娘,名字不咋的,但也算是个美人,天天从门前路过,去张大娘家帮厨,做的饭,那叫一个香。小妹就传奇了,她以前是城门口快饿死的乞丐,被两姐妹捡了回来,刚开始的时候,黑黢黢的,骨瘦如柴,没想到过了这几年了,那小脸粉雕玉琢的,皮肤雪白雪白的,过不了几年估计会和她大姐姐一样漂亮。识文断字,还会医术,简直是个宝贝。“你看”,杜掌柜拉起袖子,一条伤疤露了出来,痕迹很浅,淡淡的,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我当初酿酒的时候受的伤,那血流得我都害怕,可是这小姑娘,一面不改色,给我包扎,后面还给我涂消除疤痕的药,但我觉得我一个大男人的,不在乎这些,这也给我提个醒,以后可不能再疏忽大意”。杜掌柜说完笑了起来。宁玉抿了一口酒,脑子里正是那个穿着男装,狡黠而聪慧的女子。
天刚亮,若柳就起床了,中秋节没有几天了,她要提前准备,让姐姐回来过一个圆圆满满的中秋节。姐姐前面说过,她会带一个人回来,无论是谁,不丢姐姐的面子才好。正在门口打扫的若柳听见了由远及近的马蹄声,难道是姐姐提前回来了,她兴奋的打开门,只见一辆豪华的马车缓缓停下,帘子掀开,一只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先伸了出来,随后,来人的整个样貌映入眼帘。只见他头戴玉冠,上面的头发束起,下面的头发垂到后腰。长身玉立,月朗风清,一身碧蓝色的衣服衬得他宛如仙人。恐是若柳目光过于炽热,以致仙人有所察觉,他向若柳看过来。“是他”,若柳想起来了,她刚被捡回来,送姐姐出门的时候见过他,那次去国色天香楼的时候也见过他,自己还是跟着他混进去的呢。那个时候若柳就觉得他气宇不凡,没想到几年不见,他越来越不似凡人,璀璨得动人心魄,那一双眸子,温情脉脉,让人溺死。这样的男子要是真的对哪个女子动情,估计没有女人能逃脱。若柳有一种被看穿小心思的窘态,只得尴尬一笑。面前的男子也对她回以一笑。若柳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正欲关上大门,就听见杜掌柜对她大喊:“小柳子,今日不喝酒了”?若柳关门的手一顿:“杜大叔,今天不喝了”。杜掌柜打趣她道:“怎么啦,我们的小酒鬼也要戒酒啦”?“快过来,我给你们姐妹留了几坛酒,马上中秋节了,你姐姐是不是要回来了”。你现在过来拿,我们要回老家过中秋了。杜掌柜说完就招呼贵客进门去了。若柳只能硬着头皮去取酒回来。牡丹姐姐要回来了,是值得庆祝的日子,酒是不能少的。来到店里,杜掌柜把一坛一坛搬到贵客马车上,若柳也卷起袖子和杜掌柜一起搬。搬完贵客的酒,杜掌柜把若柳的酒递给她。若柳接过酒坛,付了银子,刚准备离开,就看见贵客从里间走出来,四目相对的瞬间,双方都有错愕和惊喜。即使刚刚才见过一面,对方还是能让若柳觉得惊艳。若柳转身刚走,就听见杜掌柜说:“小柳子,少喝点儿啊,喝多了晚上又耍酒疯,唱歌唱一晚上”。杜掌柜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若柳身躯一震,脚步虚浮,差点儿崴脚,眼看着酒要洒了。忽然,一只手扶起了她,她看袖子就知道是谁,赶忙道了谢,头也不回的跑了回去。宁玉看着眼前落荒而逃的小女孩儿,手里还残留着她的余温,不禁莞尔一笑。
若柳气喘吁吁的回家,落梅看着她那焦的样子,关切的问:“怎么啦?生病啦?大清早的满天大汗的”?若柳摇了摇头,把酒放下,抬起袖子闻了闻,他扶过的那只袖子是,还有留有属于他的独特的清香,这对两世都是单身狗的若柳来说,太不同寻常了,若柳的脸刷的红了起来,她来到门口,深吸一口气,把门虚掩,偷偷的看出去,结果马车已经走了,巷子里已经空无一人。若柳怅然若失的关上了门。落梅看着若柳把门一开一关,没好气的嘲笑她:“你在那鬼鬼祟祟的干啥?有金山银山么,要看就大大方方的看,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若柳讪讪一笑,心里想着:“金山银山哪里比得过他”。
国色天香楼内,牡丹透过窗户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她心里愁绪浓重,前几天她觉得身体不适,偷偷找郎中看了看,结果,她已有两月身孕。她写信递到了卢府,希望能够到卢俊逸手上,按理说,这几天他应该要回到了。孩子留与不留,他都是孩子的父亲,至少要一个他的决定。如果中秋节还没有收到回信,她必须回牡丹小院和妹妹们商量。牡丹的内心其实早已有了决断,卢俊逸如果真的在乎她,就不会没有只言片语。那么久都没有回信,只有一个可能:从一开始,卢俊逸的目的都是得到她的人。虽然自己是猪油蒙了心,但孩子是无辜的。而且,她还是有所期待,万一……万一,他真的是有事儿才来不了呢,自己会不会错怪了他。她看着街上售卖月饼的小摊,一个个月饼是那么精致可口,中秋节是快到了,马上可以看见妹妹们了,想到妹妹们甜甜的笑容,孤寂的心又感到慰藉。
恋爱中的女人都是无脑的,特别是把身心都交出去的女人……
中秋节的清晨,若柳和落梅早早起床,落梅去街上采购食材瓜果,若柳在家洒扫。若柳挂完灯笼。就到牡丹的房间收拾 虽然每天都在打扫,但是,今天她格外慎重,那个给了她生命给了她温暖,那个柔情似水,貌似天仙的姐姐要回来了,要带着她喜欢的人,也就是她们未来的姐夫回来了。这么重要的日子,一丝一毫的瑕疵都不能有。她小心翼翼的检查过各个地方,最后停留在书桌前,想起牡丹姐姐握着自己的手,教自己写字,她不由自主的拿起笔来写字,写到牡丹的丹字时,毛笔嗒的断了。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若柳一惊,她忽然心里很慌,但是又很快平静下来,她安慰自己,没事儿没事儿,用的时间长了,肯定会有毛病的,自己攒了钱了,给姐姐买只更新更好用的。“柳儿,柳儿,快来,帮我接一下东西”。听见落梅的喊声,她小跑出去。两个人在厨房里乒乒乓乓一阵响,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摆满了圆桌,终于,忙完最后一道菜,天色也渐渐黑了下来。两个人到门口等着,落梅甚至还去巷子口看了几圈,就是不见牡丹的马车。牡丹姐姐没有回来,院子里的菜变得冰凉,落梅和若柳也没有心思吃饭,这几年来,每一年的中秋节都是她们三个人一起过,从来都是快快乐乐的。落梅率先开口:“中秋佳节这么重要的日子,姐姐肯定有重要的宴会参加,说不定过一会儿她就回来了呢”!柳儿,你说是不是”?柳儿也点点头,安慰落梅:“是啊,姐姐一定有重要的事情,她前面不是说,会带个人回来和我们过中秋节吗?说不定是他们在一起过节了”,等陪完他们,姐姐就回来了”。其实这个蹩脚的谎言谁也不相信,姐姐才不是那种只顾自己欢乐,不管妹妹的人。但是,谁也不想捅破这层窗户纸。
两个人一左一右的坐在门边,夜深了,她们不得不把门关上,但是谁也不提回去,就在露水的萦绕中等待,只要姐姐回来,第一个把门打开。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忽然间,一阵冷意袭来,若柳拉了拉披风,迷迷糊糊中听见脚步声,忽然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两个人立即爬起来开门,可门外,没有姐姐,只有一个一瘸一拐的车夫。车夫手上衣服上都是血,落梅焦急的开口问:“阿牛叔,姐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