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淮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开门看是十七,便知有要事发生。
“主子,鸡鸣堂鸡棚走水。”十七说话时声音有些微颤。
还好,只是鸡棚并未伤及无辜,李淮景皱起的眉头稍微放松了些。
可十七的下句话却让李淮景心中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凉。
“南溪姑娘好像在鸡棚里。”
李淮景脸色一沉,嘴角有些微微颤动道:“备马。”
急促的马蹄声划破了睦州城寂静的夜晚,那声音如同鼓点般重重地锤击在李淮景的心尖上。
即便是这些年来遭遇过的无数次危险,李淮景都没有心生过惧怕。
可这一次没由来的惊骇就像一双大手在无情得蹂躏着自己的心,疼的让人止不住痉挛。
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只是横甩着马鞭的力气越来越大,越来越急切。
到了鸡鸣堂,鸡棚已是熊熊烈火,映红了半边天。
好在发现的早,周边居住的灾民也已及时妥善安置。火势太大,水车水龙都无法太靠近施救,灭火的人更是有心无力。
太平缸中的存水也已用去了大半,可火势依然没见变化。
龙玉已先李淮景一步到了鸡鸣堂,只见他脸色惨白,不停的在火场周围找寻。
李淮景也是心里没由来的揪着,他只知道南溪不能死。众人都在急切的四处寻找南溪,可怎么找都不见踪影。
这边南溪被一股强烈的烟味呛醒,映入眼帘的是翻腾的滚滚浓烟,不时有火焰在四处闪耀。
白凤乌骨鸡更是惊慌的四处逃窜,遇到火苗瞬间就变成了飞舞的火球。
好在南溪身旁水槽中还有些水,南溪想都没想就把水全都浇在自己身上。待她稍微清醒些时,才发现浓烟让四周变得模糊而令人窒息。
南溪慌忙用湿了的衣袖捂住口鼻,趴在地上慢慢地爬着寻求出口。
她记得当时在修建鸡鸣堂时留有后门和暗道,以备不时之需。
这鸡棚的策划工师是睦州城最好的工匠,也是费了很多心思,提前排除了诸多危险因素。
鸡棚内并不是完全相通的,就是怕万一走水也能及时控制火势。好在南溪睡在了最后一间鸡棚内,地势稍高些且靠南边。
寒冬刮的是北风。
她听到外面有人在急切的声嘶力竭地呼喊着自己的名字,可在这种时候,怎么可能有人能进得来。
只能靠自己,想到这里,南溪捂住口鼻继续艰难地爬行着。
不时的还有烧焦的碎木砸落下来,南溪只能尽力躲避,可不幸的是,还是被砸中了腿。
只听咔的一声,南溪知道自己的腿骨折了。
拖着断腿,地上皆是残垣断壁,南溪的行动更是迟缓,慢慢的她觉得自己已经有些喘不上气了。
火势越来越大,虽然趴在地上,可烟气弥漫,感觉自己的喉咙和胸口如灼烧般疼痛。
南溪痛苦地吞咽着,想换来更多的空气。前面又有水槽,南溪挣扎着向前爬去。
瓦砾碎木扎在手上身上,划破衣裳,南溪已是浑身血迹斑斑,伤痕累累。
好不容易靠近了水槽,南溪也已是精疲力竭,她将头埋入水槽里,疼痛好像轻了些。
南溪不停的将水撩到身上头上,她要将自己全身都浸透。
稍事休息,南溪觉得自己的力气又恢复了一些,便想拿起水槽将水全都倒在自己身上。
可就在用力的那一刻,水槽竟然自动滑向了一边,一股凉风扑面而来。
南溪觉得喉咙和胸口被掐住的感觉瞬间消失了,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吹进来的新鲜空气。
就在这时,通道中露出一双眼睛,急切的四周张望。
当看到南溪时,立刻就把南溪一把扯入通道中,随即关闭了水槽。
当南溪反应过来时,才发现竟然是祝鸡翁,南溪又惊又喜,拉着祝鸡翁道:“老翁可有受伤?”
祝鸡翁看着南溪摇摇头,但双眸中却泛着点泪光。
“堂主,您怎么会在鸡棚里,您不是应该早已回去休息了么?”祝鸡翁盯着南溪急切地问道。
“昨日看你有些乏累,我就在鸡棚里多待了会,没想到竟然睡着了。”南溪咧着嘴道。
她现在连说话都觉得浑身疼痛难忍,这笑牵动了伤口,她的眉头不由得紧蹙了一下。
祝鸡翁看到南溪一身血痕累累,也知她定是受了重伤,便拖着南溪一路向外爬去。
这个通道并不直接连着外界,而是连着其他的鸡棚。
现在火势如此之大,最南边的鸡棚都烧着,还能往哪里逃去。
南溪想到这里不由得问祝鸡翁道:“祝老翁,我们这是往哪里去,四处火势都烈。”
“堂主,您跟着我,一定能活着出去。”祝鸡翁说罢握紧了抓着南溪的手。
就这样,南溪被祝鸡翁拖着不知道爬行了多久,南溪已是有些恍惚不醒。
祝鸡翁担心南溪昏死过去就醒不来了,不停的边拖着她爬行边喊着南溪。
“堂主,您莫要睡,我们就快到了。”祝鸡翁的声音里有悲有苦也有泪。
就这样,祝鸡翁拖着南溪艰难地爬到了抱雏室。
这里离鸡棚有些距离,而且这里常日多备水槽。可惜火势太大,也终究已被波及到。好在这里寻着机会还是可以从门口逃出去。
祝鸡翁将南溪从通道中拉出来,这才发现,南溪的腿已断,血色染红了衣物。
他看着伤势严重,已昏迷不醒的南溪,眸中尽是焦急和痛楚。
“今日就是拼上这条老命也要救堂主出去。”祝鸡翁决然地想着,他将抱雏室内水槽里的水全部浇到了供雏鸡保暖的衾被上。
随后把南溪周身也浇透,用湿透的衾被从头到脚的裹盖住南溪,绑在自己身上。
就这样,祝鸡翁带着南溪一步一步艰难的朝门口走去。
火势虽不大,但这抱雏室也是木料堆建的,火苗见风就长。
不一会,抱雏室的门也被火焰封死了。
祝鸡翁的脸上手上背上已被火撩成了灰白色,可他依然咬着牙手扶着不省人事的南溪艰难地躲避着火龙的袭击。
眼看着就要到门口了,可房梁的倒塌阻挡了他们逃出生天的去路。
一根粗重的檀木压住了祝鸡翁的腿,使他动弹不得。
祝鸡翁看着捆绑在自己身上的南溪,再看看那已被火龙肆虐舔舐的出口。
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口里喃喃道:“堂主,您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对不起您,下辈子,老翁我给您当牛做马,定要还了您的恩情。”
说罢,祝鸡翁一翻身,将南溪护在了自己的身子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