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溪顶着这张惨不忍睹的花脸和师父一起吃晚饭,着实把龙玉吓了一跳。
龙玉看着南溪的脸甚是奇怪,连吃饭都没了胃口。
遂放下碗筷问道:“你这脸是遭了什么,怎得如此难看?”
“如月姑娘要我调配养肤的香药膏,这不我调出来先在自己脸上试试,结果就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不过师父放心,我已服过药,应该已无大碍。”
南溪边扒拉着碗里的米粒边回道。
“王爷送来的药书里有现成养肤香膏记载,只需适当调配出来即可,何必大费周章?”龙玉看着自己这木头脑袋的徒弟也是没有半点客气。
南溪抬头很认真地看着龙玉道:“师父,我也想简单了事,可如月姑娘要求甚高,要肌肤光滑如玉,那书中记载的都只是些普通的方子,用不上。”
“再说,现在明夏的伤口溃烂,还需精心治疗,我实在有些分身乏术。”说罢,南溪又垂头丧气地继续数起碗里的米粒。
龙玉何时见过如此消沉的南溪。
但也并未多说什么,大家都默默地吃完了晚饭,南溪更是食不知味。
吃完饭,南溪头也不回的钻进房内继续调配香药。不一会就听见房内传出叮叮咚咚的响声和唉声叹气的烦闷声。
这两日,南溪的脸不是红的就是肿的。
每天顶着张不一样的脸,大家都已经快忘记南溪本来的样貌。
明夏也每天按时出来慢慢移动身体,虽然腿上的行动还是不利落。
马上快要到如月限定的日期了,南溪还是一筹莫展。正当她发愁时,桌上的药书吸引了她的注意。
“对呀,王府的书阁我可以去了,那里说不定还有我要找的书。”南溪一拍大腿道。
她立刻就去找十七说明来意,十七喊来了手底下的侍卫。
这侍卫看年龄也就十七八岁的模样,可身形高大,一身黑色锦袍,显得人更加英姿挺拔。
南溪边走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侍卫倒也不拘谨,很自然地回道:“我叫卫辽,年方十八。”
“卫辽,你为什么会来王府当差?人自由自在的不是挺好么?”南溪边说边抬头看着天空飞掠过的那群大雁。
“家父是王府总管,服侍王爷多年,我自然也就留在府内。”卫辽的语气中颇有些引以为荣的味道。
“原来如此,那你一定功夫了得。”南溪没头没脑地结束了对话。
因为在她眼里,总管和下人没什么区别,都是平等的人。
卫辽也被这思绪混乱的对话搅的有些心烦,也就不想再搭理南溪。
两人自顾自地走向书阁。
进了书阁,南溪只被允许在一层查阅。
无论她走到哪里,卫辽都寸步不离,但也不靠近她,只是远远地盯着。
南溪此时的心思全放在调配香药上,进了书阁就忘记了时间。
她再一抬头就发现外面天已擦黑,只是卫辽细心地点起了灯。
“卫辽,你肚子饿么?这么晚了,估计他们都吃过饭了。”南溪捂着咕噜咕噜叫的肚子不好意思道。
卫辽递给她一盘五颜六色的糕点说道:“吃吧,刚王爷来过,这是他剩下的,填填肚子。”
睦王爷来过,南溪看书入了神,竟然都没察觉到。
看着这花花绿绿的糕点,好像卫辽也没有刚才那般盛气凌人了。
南溪心里对自己妄加揣测卫辽而有了丝丝愧疚。
“我们一起吃,这王府的糕点可是美味,外面无人能及。”说着便张大口塞进一块点心。
卫辽看的目瞪口呆。
还从来没有人在他眼前这样吃过东西,虽然看着有些不成体统,倒也多了些俏皮可爱。
卫辽便也放下戒备取了块点心慢慢吃起来。
南溪看着卫辽这个侍卫吃起点心来都比自己斯文,不由的脸腾地红到了耳朵根。
不好意思道:“我实在是太饿了,你不要见怪。”
“你因何事需要在书阁停留如此时间?”卫辽终于忍不住还是把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南溪摇摇头唉声叹气道:“如月姑娘需要养肤,让我调配能使肌肤如玉的香药膏,可惜我调配试了很多次都不成功。”
噗嗤一声,卫辽忍不住笑出声道:“这世上哪有光滑如玉的皮肤,我是不懂,也不相信有。这哪里是能做到的事。你当真没有听错。”
南溪听见卫辽如此取笑于她,心里也暗暗有些不高兴。
但卫辽的话也不无道理,如月确实是在故意刁难自己。
但为了明夏,也必然要调配出这世间罕见之香药。
南溪轻哼一声道:“是你没见过,不代表以后就不能有,我想我必能做成。”
说罢头也不抬的又扎进书里,肚子也不觉的饿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
二更鼓已敲过,只见南溪还在昏暗的灯光下抱着书匆匆地写画着。
卫辽在离她不远的墙角处抱着剑打着瞌睡。
这时,书阁里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南溪完全沉浸在书中毫无察觉。
只见李淮景慢慢地站在了南溪身后。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这个奋笔疾书的小药童。
虽然字抄写的有点丑,图画的有些难以辨认。
但她这股子不罢休的执拗劲,让他想起了曾经那个病殃殃的自己。
“啊,终于找到了。”南溪高兴地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大声地喊道,把正在打瞌睡的卫辽惊醒了。
只见他一个匍匐跪在地上,南溪猛然一愣。
这是要做什么?
难道自己有什么惊天大发现,让卫辽敬佩地跪拜起自己来。
转念一想,不对。
卫辽是侍卫,他要跪的只有睦王爷。
南溪这才缓缓转过身来,看见正盯着自己看的李淮景。
南溪吓的把书丢在一边,也跪在了地上。
“卫辽,你就是这样行侍卫之责的么?再发现下次定不轻饶。”李淮景神色幽暗地说道。
“你也起来吧,以后见了本王勿需跪拜。你不是王府的奴婢。”
李淮景看也不看南溪道,倒捡起南溪丢掉的书饶有兴趣的翻看起来。
“你找到什么了?如此欣喜?说来让本王也听听。”南溪只得将事情原委原原本本地讲于睦王。
但南溪刻意隐瞒了如月对明夏的态度,她不想节外生枝。
李淮景倒是听的清其中缘由,便眉眼深邃地看着着南溪说道:“你应承此事是要真能调配出如此神奇之香药,否则没人能保的了你。”
南溪低下了头,仿佛再多看一眼,便会被吸入这黑洞般的瞳孔中。
南溪迟疑一会儿说道:“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已找到合适方法,想必不出几日便知结果。”
李淮景眼见这个小药童的倔强劲,这明明就是如月给她出的无法达成的难题,许是如月想试试这药童的真本事,可她却浑然不知。
那就不妨让她试试手,也好挫挫她的锐气。
在这乱世中,太过于为他人强出头,恐怕也只有这愚钝的小药童会做。
吃了瘪,坏了事,也是个教训。
李淮景哈哈哈大笑起来,这笑声中藏着不为南溪所知的冷酷,也藏着对自己的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