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令虞只觉得刀光剑影,眼花缭乱,打斗的场面很惊险,也帅气好看。
三个人打霍菡一个,加上湛淮晏的指点,宋令虞虽然不会武功,也没上过战场,但也知道用剑的霍菡很吃亏。
剑胜在轻便,但它的威力和杀伤力都不如刀,战场上没有人会用剑。
程达和半芙、又竹三人用的都是刀,围着霍菡从院子里打到墙头上,再到房顶。
霍菀行了礼后,站到太子身侧。
她穿着一身玄红相间的袍子,但也不是男装,被收紧的腰身纤细不盈一握,越发显出胸脯的美好弧度,发饰简单,全身上下尊贵端庄,带着将门之女的英气利落。
“臣几年前知道四妹身手不凡时,也很惊讶,她说自己是天赋异禀,自练成才。”霍菀现在是武安侯。
霍老将军的嫡孙女这个身份,加上霍老将军正在把手里的人脉资源都交给她,所以即便她没有官职在身,也足够让她被敬重了。
她可以在太子面前自称臣,是“臣女”或是“妾身”完全无法比的。
霍菀的父亲之前投靠了瑄王,如今死了,霍家又开始拥护太子。
小丞相和霍家自然是对立的,被湛淮晏握着手站在这一侧,语气淡淡道:“武安侯你的母亲霍夫人当年生了你之后,又怀了三胎,却每次都在孩子七八个月大已经成型的时候,小产了,且都是男婴,霍夫人受不了接二连三的打击,人就疯了。”
“从那以后你父亲的妾室们生的孩子,都被霍夫人偷走抢走了,而结果是这些孩子无一生还。”
越是高门贵族,越是不能随意休妻,何况霍夫人还是一品诰命,没疯癫时和皇后算是闺中密友。
霍父无法休妻,也不敢纳妾入府了,就只能在外面买宅子,养了很多外室。
但离奇的是那些外室的孩子,要么生不下来,要么活不到五岁就夭折了。
所以说霍菡这个庶女,还是在武安侯府中,能活下来长大,可想而知有多不容易。
霍菀的脸色白了白,太子妃在挑衅她!
她曾经被选为太子妃,却有一个疯疯癫癫的娘,宋令凝这不是挑衅嘲讽是什么?
“霍家满门忠烈,世代为南昭镇守边疆,抵御外敌,我们霍家马革裹尸居功至伟,圣上和皇后娘娘英明大义,当初才选了臣为太子妃,只不过被奸人所破坏。”霍菀目光凛然地看着太子妃,缓缓道。
“好在太子殿下出手相帮,恩泽霍家,让臣承袭了爵位,臣才能以侯爵之身辅佐殿下。”
她这话是在反驳太子妃,昭帝和皇后并不介意她有个疯癫的娘亲。
要不是奸人,她本该是太子妃,哪轮得到宋令凝这个庶女?
她更是在说,太子妃是祸乱朝纲的大奸臣的女儿,如何跟出身将门、忠烈之后的她相提并论?
太子妃根本没有资格挑衅她。
她也是在提醒太子,太子妃就是瑄王一党派来的细作,不该纵容她如此猖狂。
然而,刚刚在注意着打斗,专心指点的太子,这时侧过头对着霍菀,斥责,“武安侯,你僭越了!”
太子对太子妃的维护,比霍菀输了,被太子妃甩一个耳光的伤害和屈辱性都大。
她面无血色,难堪至极,跪下去请罪,“殿下明察,是太子妃挑衅臣在先!”
湛淮晏脸色更沉了,要下逐客令。
太子妃拦住他,看着自己的气运值被霍菀吸取走,她胸口已经开始闷堵了,差点就被气笑。
所以拥护湛淮晏的人气运值都低,都要吸取她的,她拿自己的命养这些人是吧?
“正因为本宫是大奸臣的女儿,本宫才更应该猖狂。”
“过程如何不重要,世人看得从来都是结果,本宫现在是太子妃,那么武安侯你今日前来自荐,再不甘心也只能为妾。”
“本宫宽容大度,对太子的妾情同姐妹……”
宋令虞话没说完,就被湛淮晏的掌心捂住了嘴。
太子气的,又不舍得在外人面前对阿凝发火,以免让人看轻了阿凝。
他咬着牙,压低了声音,恶狠狠但其实没什么威慑力道,“不许再说了!”
她不仅不吃醋,反而想让霍菀给他为妾吗?
她这是在往他本就血淋淋的心口,插刀子。
霍菀跪在地上,脊背是笔挺的,将门贵族之女有她的傲气,不仅被一个庶出、奸臣的女儿抢走了太子妃之位,此番还跪着。
她不堪其辱,仰头看着太子妃道:“臣并不想做太子殿下的妾,今晚前来是有政务跟太子殿下相商。”
太子妃不明白,“你刚刚哪句是有关政务的?”
她在探霍菡的底,霍菀却在说自己才应该是太子妃。
庶出的宋令凝是用不正当手段抢了她的位置,要不然根本轮不到宋令凝。
既如此,她就坐实了自己的罪名,要霍菀给太子为妾。
霍菀又不愿意了,扬言自己是为政务而来,嘲讽她是攀附男人,只求男人宠爱的后宅女子。
她霍菀跟她就不是一个档次的。
呵,好笑。
就算霍菀是为了太子谋划,凭什么觉得太子妃要自惭形秽,对她伏小做低?
“臣……臣……”霍菀哑口无言。
谁能想到小奸臣的妹妹,竟然跟小奸臣一样牙尖嘴利!
“起来吧。”太子妃不再看霍菀,对着前方抬了抬下巴,阴阳怪气。
“三打一,但是武安侯你的庶妹还是赢了,武安侯在本宫面前又有傲气的资本了,毕竟你们霍家的女儿巾帼不让须眉不是?”
霍菀差点被欺负哭了,故意跪着不起身,去看太子。
谁知太子面向他的阿凝,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阿凝身上。
因为看不见,他靠感觉极力判断着阿凝的情绪。
阿凝有没有生气,吃醋,有没有受委屈。
霍菀被无视,屈辱难堪。
她不甘心为什么自己不是太子妃,太子妃会是宋令凝这个庶女?
她只是不愿输给了奸佞的女儿,唾弃奸佞,对其女儿嗤之以鼻。
她并没有跟太子妃争风吃醋。
她是以臣子身份助太子东山再起的,太子却只顾儿女情长。
她跟皇后一样,真的是痛心又失望。
霍菀深吸一口气站起来,只见半芙和又竹纷纷败退回来。
而霍菡抬起的胳膊压住程达的肩膀,把程达抵在树上,剑刃贴在了程达的喉结处。
霍菀惊喊了一声,“四妹不要伤了程卫率!”
“是你先动手的。”霍菡俯身凑近程达,一个女子比程达还高,贴到程达耳畔,用最柔媚的语气说最狠的话。
“以后见到本小姐客气点,否则,本小姐要了你的命。”
女子那张妖艳妩媚的脸几乎贴在程达脸上,吐息间竟有种奇异的香气,跟她身上的一样,能令人神魂颠倒。
程达的喉结滚动两下,吞了吞口水,浑身的血液沸腾窜动着。
向来冷酷宛如榆木疙瘩的他,竟然会对一个女子一见钟情,嗓子里发干,只想狠狠吻上霍菡那一张一合,艳丽诱人的红唇。
他真卑鄙龌龊。
霍菡放开程达,转回身对着几人时,宋令虞没看到她是怎么把软剑重新藏到裙子里的。
霍菡一改刚刚跟程达交手时的狠厉,身姿娉婷,柔媚风情,步步如莲走过来,仪态万千地对着太子和太子妃一拜。
湛淮晏线条流畅的下颌线紧绷,很不喜霍菡。
宋令虞示意霍菡起身。
霍菡浑身都散发着香气,却不熏人,在举手投足间香气散在空气里,谁闻了谁迷糊。
尤其她还用那一双勾人的眼直直地望着宋令虞,又纯又欲的,嗓音能酥了人的骨头,“太子妃姐姐头上的点翠步摇光彩熠熠,我很喜欢,可以送给我吗?”
有意思,宋令虞挑了挑眉,在心里衡量了一番霍菡的价值后,偏头取下了那支步摇。
霍菡没去接,而是弯下腰,歪着头,又媚又无邪,“太子妃姐姐,你给我戴上去吧。”
太子修长的眉皱着,弧度锋锐,拽住了宋令虞的手。
“无碍。”宋令虞抚了抚湛淮晏,脸上带着宠溺的笑。
在霍菡凑过来时,她把点翠步摇插在了霍菡的发间。
霍菡晃了晃头,又转了一圈,裙子像花朵般盛放,点翠步摇在发间摇曳。
她欣喜雀跃,“太子妃姐姐是不是很好看?跟我的这条裙子特别搭。”
宋令虞心想你可别把剑掉出来了,点了点头,真心夸赞,“嗯,很好看。”
这两个人怎么刚见面就一个邀宠,一个给宠的样子?湛淮晏捏了捏手指,去“看”霍菀。
“臣的四妹就这性格,见到谁,不管男女,她都跟狂蜂浪蝶似的。”霍菀倒不是在辱骂霍菡,实在是找不到其他的词来形容霍菡。
她和霍菡算是相依为命长大,姐妹情意还是很深的,“其实四妹她很单纯无邪,只是比较顽劣而已。”
“这个作为回礼赠给太子妃姐姐。”谁都没看到霍菡是从哪掏出来的一把匕首,她太快了。
那匕首上镶满了红色宝石,看上去华而无实,拔出来后却是玄色的。
刀刃锋利不说,且手按到刀柄上那颗最大最亮的宝石,还有暗器发出去。
“危险。”湛淮晏在听到动静的那一刻,就把宋令虞拽走了。
但慢了一步的程达没躲过去,右脖子上刚感觉到被针扎一下的疼,强健瘦削的身躯就重重倒在了地上。
又竹蹲下身去检查,很长时间才找到一根极细的银针,颇有些惊讶地看着霍菡。
这人,好生厉害!
霍菡却抬起细长雪白如葱的手掩着艳红诱人的唇,虚靠在宋令虞身上,笑得花枝招展,“不用担心。”
“他一刻钟后就会醒来,所以……”霍菡对宋令虞眨了眨眼,凑过去,轻声道。
“所以太子妃姐姐要想杀这个人的话,就在一刻钟内动手。”
几人:“……”
湛淮晏不愿让阿凝玩这么危险的东西。
宋令虞却拂开他的手,收了匕首,“这个回礼本宫很喜欢,你要是还有其他这类的,都可以送给本宫。”
霍菡的眼睛亮了,“我就知道姐姐很喜欢!”
“我正在制造一种可以连发二十枚银针的暗器,跟这种一样,我得教姐姐对敌人的昏睡穴一击即中,比毒更好用,姐姐要是学会了,十步可杀十人。”
“下次我多穿几层衣服,带更多的暗器给姐姐。”
宋令虞:“……也不必从裙子里掏剑,以后你常来太子府,本宫准许你带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