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海走到李支书面前，问道：“曹爱民同志知道这些事吗？”他掂了掂手里的录音笔。
李支书摇摇头，“我们只知道曹大元有一家吓唬老曹，现在村里人天天都在挤兑老曹，老曹现在天天堵的吃不好睡不着，每天都要去村委找我，要给县里领导写信，想伸冤。感觉他精神头一天不如一天了，我都怕他扛不住了。”
张晓月正在扶曹大元从地上起来，听到这话，手抖了抖。
李支书继续道：“我们怕吓着老曹，还什么都没跟老曹说，直接过来找曹大元了。”
郑海点点头，“我跟你们去一趟曹庄，见一见曹爱民吧。我的出现，能更快缓解曹爱民同志心里的郁结，也顺道跟你们村的村民把真相说清楚。”
温聿书和陆晚宝也站起身，他们知道，有郑海在，他们就不用去村里了。
郑海看向曹大元和张晓月，“曹大元，你准备怎么做？”
曹大元的精神很差，他摇摇头，“您说，您怎么说，我怎么做。”
郑海冷笑，“我说把你关进去再教育，你也去？”
曹大元垂着头，“关吧。我不是人，我……”他说完，看了眼张晓月，“我老婆她都是听我的，你们别抓我老婆，我们女儿才六岁，不能没了爸，还没了妈。”
郑海冷笑，“你这会儿想起来自己是个人了？”
孙厂长也长叹一声，站起身，“曹大元一直在厂里，也是老工人了，我平常不管工人啥事，刚才我也一直用手机在跟我爱人聊曹大元，我爱人说他们夫妻俩工作还是好的，挺认真负责的。就是学历低了些，升职不容易，但是也每年都给他们涨工资。”孙厂长摇摇头，“曹大元，做错了总是要付出代价的，你们都去曹庄吧，孩子我找人先给你们看着，等这事儿处理完了，你们能上班了，再回来。如果你们不放心，或者拖的太久了，我到时候再把孩子送回曹庄。”
曹大元和张晓月都抬起头看向了孙厂长，目露感激。
郑海嗤笑一声，他跟岳父不一样，他是警察。有一说一，岳父可能觉得曹大元夫妻是好员工。可在警察眼里，曹大元和张晓月是恐吓了曹爱民的人。事不能缠在一起说，郑海决定先看看曹大元夫妻在这件事上的态度再说。更重要的是，曹爱民的态度，他要不要报警，起诉曹大元一家人。
郑海开着警车，带着曹大元夫妻和李支书回曹庄了。
温聿书和陆晚宝则准备去见一见曹波。曹波是任务的完成点，曹爱民要老有所依，直指曹波和曹爱民现在关系不和。
温聿书开车载着陆晚宝，两人前往曹波工作的食品厂。
食品厂的规模明显比那家小制造厂大上许多，温聿书跟门岗说明来意，来找曹波的，受曹庄李支书和他父亲所托。
门岗指了指厂区大门附近的停车场，“二位先把车停到那边吧，我给曹经理打个电话，让他来接你们，我们厂区内外人不能随意走动的。”
温聿书点点头，“我们能在车上等吗？”
门岗点点头，“可以的，我现在去给曹经理打电话。”
曹波来的不算快，只是步履匆匆的朝着大门过来。先跟门岗打了招呼问了是哪辆车，温聿书确定来人是曹波，才带着陆晚宝下了车。
曹波走近二人，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有些疑惑。
“你们是？”
温聿书上前伸手，两人握了下手。
温聿书，“我受到你父亲和李支书的嘱托，来跟你说明关于曹莹的事。”
曹波的眼神暗了暗，他还没说话，远处走过来一位年轻的女士，穿着漂亮的当季大衣，平底鞋，短发利落。她人还没走到近前，就遥遥的打招呼。
“两位，是为了我公公来的吗？”
陆晚宝的眉头微不可察的蹙了蹙，温聿书的眼神也沉了两分。
在陆晚宝的成长中，礼仪是必不可少的课程。陆晚宝学了很多东西，她在社交技巧以及在外的形象、待人处事之道上，都获益匪浅。
走过来的女人虽然看着很是热情，但是明显是要打断他们的谈话，非常不礼貌的行为。陆晚宝不认为她是无意的，她这样的穿着打扮和气质，她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行为不礼貌。那，她就是故意的。
女人走到三人近前，一把搂住了曹波的胳膊，脸上笑吟吟的跟温聿书和陆晚宝打招呼，“哎呀，这是哪里来的贵人？到这小县城小厂子来，真是蓬荜生辉。”她晃了晃曹波的胳膊，“老公，快给我介绍下呀。”
温聿书的表情明显冷淡了下来，陆晚宝的表情却直接冷冰冰的。
曹波是个聪明人，他怎么会看不出来两人的变化。他尴尬的笑了笑，“两位，现在天气转凉了，有话去我办公室坐着谈吧。”
温聿书没说话，抓着钥匙按下了锁车键，身旁的钢铁小怪兽大切嘀嘀了两声落了锁。
女人似乎刚注意到了这辆车，她的眼神亮了几分，脸上的热情更明显了些。“哎呀，就是就是，现在天都这么冷了，大家快进去吧。”
曹波抿抿唇，微微低下头。
温聿书没说话，牵住了陆晚宝的手，陆晚宝的表情依然冷沉，却是什么也没说。
曹波和那个短发女人在前面领路，温聿书和陆晚宝走在后面。一前一后两对夫妻，都在说着悄悄话。
陆晚宝小声道：“我觉得，曹波老婆就是关键问题。”
温聿书捏捏她的小手，低低的应了一声，“嗯，你别生气，不值当。”
陆晚宝撇撇嘴，“我就是看不上这种人。”是的，这种人陆晚宝见的其实很多。这种人不像梁家那种，已经稍有实力，可以一步步往上爬。也不像姜云芷，为了与陆晚宝搞好关系，可以真的付诸行动对陆晚宝好。
比不上赵芙那种有实力，又真的雷厉风行，能够独当一面白手起家。
这种人，是真正的势利眼家庭条件中上，刚刚触摸到富人圈层的边，见识到了不同的世界之后，极力的想往上爬妄图快速的改变阶级。这没什么让陆晚宝不舒服的，但是这种人里有一部分有些极端，他们所受到的教育有局限性，眼界和格局也不会大，他们却平等的瞧不起每一个经济条件不如他们的人，甚至有些人会瞧不上与他们相同阶层的人。
可笑又可悲。
陆晚宝以前在大学里是很低调的，但是她当年到底是留在S市读的大学，即使她再低调，也总有认识她的人。所以，大学期间姜云芷能从一众女孩里胜出，站到了陆晚宝的身边，不是没有理由。
至少姜云芷接近她的那段时间里，她对陆晚宝的好是切切实实的。而曹波妻子这种，只会说好话、拍彩虹屁，心思多的话术就是很精妙了，挑拨离间、搬弄是非，大部分都是这一型的人。
普通人反而没有这么多的心思，普通人即使不喜欢你，也都是摆在明面上的，对你有好感，对你的好也都是在日常的相处之间。曹波的妻子就是捧高踩低的典型，倒也不是陆晚宝平白无故的把她往坏里想，只是陆晚宝实在是见多了，内心的包容度很低，几乎一眼都不想看。
这种一眼准的看人经验，是赵珍和陆晚驰教给她的。她试过很多次，妈妈和哥哥的经验，是没错的。那曹波的老婆，恰好就是她最不喜的一类人。
温聿书知道陆晚宝的性子，也明白陆晚宝的雷点，他笑笑，“你至少不要挂在脸上，我们是来调解曹波和曹爱民父子间关系的。”
陆晚宝冷哼，“等着吧，你只要提到曹爱民，曹波老婆肯定打岔，还要套一套咱们两个的底。”这路数，她陆晚宝贼熟。
说着话，就走进了食品厂的办公楼。办公楼不高，三层。曹波的办公室就在一楼比较靠近中间的位置。
曹波推开门，请温聿书和陆晚宝进去。
曹波的办公室布局，和孙厂长的办公室布局比差了些，主要是空间小了些。曹波请两人落座，曹波的妻子就忙前忙后的给他们泡茶，拿点心。
陆晚宝似乎特别懂怎么给曹波老婆没面子，她端着茶盘过来的时候，陆晚宝就淡淡的一句，“抱歉，我在外面只喝纯净水。”
曹波这会儿面上倒是不显，曹波老婆的脸色就有些难看了。她有点尴尬的看向了温聿书，“这位先生，你喝茶吗？”
温聿书淡笑，“我和我爱人一样，出门只喝纯净水。”
女人的脸色又沉了一分，勉强笑笑，把茶壶和茶杯端到了曹波面前，给自己打圆场，“哎呀，那只能便宜我老公啦，他喜欢喝茶。”然后抱着茶盘回去，给陆晚宝和温聿书换成了两杯纯净水。
等水端上，曹波才问道：“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两位。”
温聿书微微颔首，“我是S市温家人。”他又微微抬高握着陆晚宝的手，“我妻子陆家千金。”
曹波眼神闪了闪，“是吗？两位好，我就是曹爱民的儿子曹波，两位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短发女人眼神闪了闪，她轻推了下曹波的胳膊，“老公，你还没介绍我呢。”
曹波顿了下，“这位是我爱人，陈婉。”陈婉赶紧接话，“温先生、陆小姐，叫我婉婉就好了，认识你们很高兴。你们难得来一趟丰益县，要不要我给你们推荐些这里的特色小吃？小波推荐给我的时候，我吃了一口就觉得很惊艳。”
温聿书淡淡的没接话，只是若有所思的看了曹波一眼。
陆晚宝直接拒绝，“抱歉，我先生对我们的饮食管理，很严格。”
陈婉一顿，脸色已经显而易见的差了，她不吭声了。
曹波只觉得尴尬，他轻咳一声，“婉婉，你去找张姐，她说有事要跟你说。”张姐是食品厂财务，平日里根陈婉关系很不错。陈婉知道曹波这只是在支走她的随口一说，张姐去银行了还没回来。
陈婉勉强扯出一抹笑，还不忘嘱托曹波，“老公，你可要好好招待这两位，我去会计室一趟。”
陈婉走的匆忙，曹波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等陈婉关上门，曹波这才抿抿唇，直接开口，“两位，我父亲一生也没接触过你们这样的人，我这个人虽然大学时结交了些朋友，也达不到你们的高度。我不想攀附什么，两位既然来了，那就是有目的的，不妨直说。”
陆晚宝这才叹口气，“你眼光挺差劲的。”
温聿书好笑的捏捏她的手，“乖，人人家里都有难念的经。你直接跟他说吧。”
陆晚宝从挎包里拿出手机，里面是郑海用孙厂长电脑，给她发送的录音文件复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