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洛邑城内一辆马车徐徐驶出皇宫,其外形庄重大气,想必是宫廷中某位贵人所有。
按常理而言,夜间的皇宫是严禁随意出入的,然而这辆马车却一路通行无阻,直至到达大将军的府邸门前才缓缓停下。
随后车帘徐徐掀起,一名相貌英俊、年约在十五六岁的少年神情冷峻地从车内走出。
而大将军府仿若早已知晓,门口仅有一人伫立静候,正是白日里那名接待的管家。
见到这位少年,管家连忙俯身跪地,声音也尽可能的压低,语气恭敬的说道
“奴婢,参见三殿下。”
三皇子赵景焕神情平静的点了点头,接着便淡然的朝他询问道
“大将军在哪?”
管家连忙回应道
“大将军在府内等候殿下多时。”
赵景焕点了点头,淡淡的说道
“那便带本宫过去吧。”
管家连忙起身,他带着赵景焕左拐右拐,来到一处较为僻静的庭院,两人顺着走廊一路前行,且每走几步便有一名身披精甲的守卫如同雕像一般矗立在走廊两边,不过却并没有阻拦两人。
直到来到一处开着房门的房间,管家停下了脚步,站在门外朝着赵景焕拱手说道
“殿下,大将军便在里面。”
赵景焕点了点头点头,而后便一脸平静的走了进去,管家等他走进去后,便缓缓的将房门关上。
映入眼帘的是一位容貌粗犷,身形魁梧壮硕的中年男子,他闭着眼睛如同睡着了一般,安静的盘坐在蒲团上,听着动静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紧接着便站起身子,朝着赵景焕拱手说道
“臣,参见三殿下。”
赵景焕连忙上前将他扶住,笑着说道
“舅舅,这又没外人,不用这样,今晚没有什么三殿下,只有大将军袁武的大外甥。”
袁武只是朝着他有些憨厚的笑了笑,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伸手示意他坐下,而后两人面对面的坐在蒲团上。
紧接着,袁武从怀中拿出那封向泰初加急送来的信件,朝着赵景焕说道
“殿下,向泰初与李旗已经将人安排进入‘南军’,剩下的便是看李旗在云州平叛的结果如何了。”
“若是此次平叛他们能立下些许功绩,那咱们便能合理的上奏陛下,对他们酌情提拔,继而让他们在‘南军’中站稳脚跟。”
赵景焕先是沉稳颔首,表示赞同,随后凝视着他,缓声问道:
“李旗上次平叛所率的五万乾州军,是否出现伤亡?我前些日子便听闻消息,言称李旗率领的五万精锐之师,被那贼寇伍远击溃,不知那批乾州军伤亡如何?”
袁武轻笑一声,胸有成竹的朝他说道
“请殿下放心,那次李旗出兵十万前往云州平叛,不过在事情结束之后,我便立马把这五万乾州军调回,所以并没有出现折损,不过现今又再度出征,前往云州平叛了。”
两人相互对视一眼,皆是有些默契的笑出声来,紧接着赵景焕便带着些许疑惑的朝他问道
“舅舅,我还有一事不明,希望舅舅能为我解惑。”
袁武虽感觉有些疑惑,但还是柔声说道
“殿下请讲。”
赵景焕沉默片刻后,目光紧紧的盯着他的眼睛,缓缓问道
“‘南军’总共也才十二万人,上次出兵五万,这次又出兵八万,舅舅,不知这次,有多大把握能将这八万‘南军’掌握在手中?”
袁武也逐渐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他缓缓站起身子,双手背负在身后,油灯上摇曳的火光忽明忽暗的照耀在他的脸上,沉默了片刻过后,他缓缓说道
“殿下,您执掌‘南军’的障碍至始至终都只有一人,那便是卫尉江鸿朗,这老家伙太过迂腐,面对我们的善意一直都是在装傻充愣、敷衍了事。”
“‘南军’与‘北军’内部皆划分两部,一内一外,外部镇守乾州南北,内部共同执掌京都守卫,其中‘南军’主管皇宫内部,‘北军’主管京都,可以说,谁掌控了这两支部队,谁便能掌控整个京都。”
“又恰逢云州大旱,灾情严重,恰巧,这云州便在乾州南部,但若是仅仅只是灾情,还不足以派出‘南军’,但若是加上有人造反谋逆,那这理由便勉强够了。”
紧接着,袁武轻叹一口气,又缓缓坐下,语气平淡的说道
“我本想趁此机会,借着平叛之功,让李旗将我的亲信安插进去,继而掌控这五万‘南军’,但却是没想到…”
“江鸿朗这老家伙居然一眼便识破了我的意图,事后更是将我的人从内部调至外部,全部剔除出去。”
赵景焕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接着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些疑惑的朝他问道
“可是舅舅,既然上次都没成功,那您这次为何又让李旗重新安插人手进去了?这不还会是一样的结果吗?”
然而面对他的疑惑,袁武咧嘴一笑,反问道
“殿下认为天下权贵最集中的地方在哪里?”
赵景焕毫不犹豫的说道
“那当然是在这京都了。”
袁武点了点头,接着又问道
“那其次呢?”
赵景焕若有所思,而后带着试探性的说道
“在那乾修书院?”
袁武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殿下聪慧,这天下权贵最集中的地方,除了京都便是在那乾修书院,既然我一人办不成,那便多拉些人入局便是。”
“那江鸿朗虽执拗刻板,但是他毕竟已经老了,不仅身体每况愈下,便是行事手段,都变得温和了许多。即便他不为自己考虑,也得给家人留条后路。殿下以为,他是否敢开罪这批学子背后关系盘根错节的权贵?”
“况且,这批学子背后家中的长辈,皆在殿下身侧,他岂敢开罪这批人背后的殿下您?需知,自大皇子、二皇子殒命后,殿下,您已然是皇长子,谁敢断言,您将来便无机会,承继大统呢?”
赵景焕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本着万无一失的态度,他又朝着袁武问道
“那他若是仍不屈服呢?”
闻言,袁武脸上的笑脸缓缓消失,眼中带着些许寒意,淡淡的说道
“上次便是被那个老家伙打了个猝不及防,而此次这伍远的现身,又给了咱们一次契机,我岂会眼睁睁看着这难得的机会再度从我手中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