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泉的一通分析并没有将沈则吓退,只见他神情逐渐恢复到了平静,沉默了片刻过后,他语气带着些许冷漠的朝谢玉泉说道
“然后呢?”
看着他脸上的冷漠,谢玉泉一时间有些愕然,接着便不自觉的脱口而出道
“什么然后呢?”
沈则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虽神情平静,但那双眼睛之中却似有熊熊烈火在燃烧,那是一种欲望之火,而他这副模样也让谢玉泉感到一种莫名的压迫感,紧接着,沈则语气平淡的说道
“我承认你分析的很有道理,但是我习武学艺是为了规避风险吗?如果连赌桌都不敢上,又何谈高官厚禄?”
“有风险便有风险,但那又如何?你敢保证,下一次便不需要冒险吗?”
“还是你觉得,你我的人生,还有多少个四年可以消耗?”
谢玉泉有些呆愣的看着他,如同失了神一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而沈则却接着说道
“这是个机会,我待价而沽等的便是这样的一个机会,我更无法确定,这会不会就是我人生中唯一一次可以改变命运的机会。”
“我不想等到自己老眼昏花,头发发白的时候,一事无成的躺在床上后悔,为何今日要因为胆怯而不敢迈出这一步。”
“赵元正有他的想法,王少安有他的想法,我沈则也有自己的想法,各方皆自有考量,我不需要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我只需要知道,我能从从中得到什么,这才是我该思考的东西。”
说到这里,他眼神直勾勾的看着谢玉泉,那眼神却前所未有的明亮,意味深长的朝他说道
“谢兄,你比我看的多,也比我看的远,但是你要清楚,我们没有太多的选择,这可能是我们唯一一次可以改变命运的机会。”
“你我这样的出身,本就没有多少抉择的机会,如果不敢拼,得等到何时才能迎来转机?”
说罢,沈则便留下呆愣在原地的谢玉泉,大步的往前走,背影有种说不出的潇洒。
在谢玉泉站在原地呆愣了许久,不知为何,他的脑海中一直回荡着沈则的话,不断的重复着,同时,他脸上的表情也在不断的变化。
而后,他看着沈则离去的方向,表情逐渐恢复,继而转变为坚定,呢喃着说道
“不!这是错误的,这赌注根本就不成正比,踏错一步前途断绝,那才是真的一切都完了。”
“更何况,王少安根本就不懂军事,赵元正也不可能会给他什么精锐之士,你们又能拿什么建立功勋,扬名立万?”
“这本就是一场必输的局,这样的赌注,我不压!也不可能压,太冒险了,留在乾修书院里,还能有希望,跟着王少安出征,才是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
两人都是个很骄傲的人,性格也很合得来,所以平日里关系很好,这次是两人头一回因为理念不合而发生争吵。
……
次日,旭日初升,清晨的阳光驱散黑夜,此时王少安与赵罡本应在讲堂研习文章,但是今天的情况却有些特殊。
一直没见过人影的乾修书院山长向泰初,携同监院林旬及王少安等众人,肃立于书院门前,似在恭迎某位贵客的到来。
但是直到日上三竿,也没见着有人来,学子们怨声载道,完全不明白是什么人需要这么一大波人在此迎接。
“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大架子,居然让我等这么久。”
“谁说不是啊,若不是山长强制要求,我才不可能来大门口傻站着,从来都是别人等我,哪有我等别人的份。”
“你可就别吹了,你没看着赵元正赵公子都在那等着吗?我估计,这等的人来头应该不小。”
“兄台这不就是说了一通废话吗?来头若是小了,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山长向泰初便不会在此等候了。”
……
赵罡耳边听着这些乱糟糟的话,也忍不住朝着最前方静静站着的赵元正看了一眼,而后凑到王少安耳边,小声的问道
“少安,这来的什么人啊?居然能让乾修书院摆出这么大的排场,居然连赵元正都得在这等着。”
王少安同样低声回应道
“估计是那什么镇西将军李旗来了。”
赵罡脸上带着疑惑,又再度问道
“李旗?这镇西将军这么牛?连赵元正都得在这等着?”
王少安摇了摇头,表示并不知情,不过他心底也有些疑惑,按理来说,以赵元正的身份,应该不会与他们一样,来这里等候才对。
在最前面的赵元正也听到了这些抱怨的话,说实话,若论怨气,估计没什么人能比得过他。
他本就因为李旗杀民冒功的行为感到厌恶,而且李旗的职位也不过只是一个镇西就,连四征将军都不是,平日里根本不会被他放眼里。
不过没办法,谁让人家现在手握兵权,麾下劲旅十余万,一时间在朝野风头无二。
更何况,他现在有求于人,姿态当然得放低一些。
没过多久,一队身形高大的骑兵徐缓地出现在地平线上。这些人队列严整,沉默不语,身着黑色精甲,手持长矛,就连胯下的骏马也都披着护面的“面帘”和护躯的“马身甲”。
为首的是一位身披红甲的将领,他身上的精甲犹如鳞片般,由红线相互连接并渲染成红色,胯下的白色骏马同样披着红色的“面帘”与“马身甲”。
王少安凝视着这些骑兵一个接一个地自地平线显现,仿若一条黑色长龙的身躯正徐徐展露真容。他们缄默不语,然而整齐划一的军容却散发出一股沉凝肃杀的气息,使人一眼便可断定,此乃一支精锐之师。
王少安静默地体悟着这视觉与心灵的双重震撼,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描绘出十二万这样的队伍列于眼前,将会是何等的景象?
而后王少安将目光投向那为首的将领,虽然他的脸上面无表情,但不知为何,王少安却感觉他的内心是何等的意气风发,不禁有些恍惚地喃喃自语道。
“大丈夫当如是。”